第五十七章 奪玉髓加用膳(1 / 3)

一路黑石陡峭,沙土漫天,雜草荒涼,所處可見森森白骨,似是人骨又似獸骨。

唐念念走在沙土上,卻不見一點痕跡。身法上,她的確修煉的非常不錯。這時,她腳步一頓,然後踹下去。

“砰——”從她腳下的沙土裏飛出一道黃色影子,狠狠的摔出三丈開外。

在她身後戰蒼戩同樣遇到危險,雖然比唐念念慢了一步,讓一隻猶如枯骨的手抓住了腳腕,但是也僅此而已,戰槍寒光獵獵,直刺入沙土之中,隻聽破開血肉的聲音傳入耳中,那手還沒有鬆開一分一毫。

“咯咯咯,抓住了!啊——!”聲音剛說一般就被痛苦的嘶吼截止。

戰蒼戩冷眼後退一步,在他腳腕上是那隻被斬下來的手,尖銳的指甲刺破他的鞋襪,刺入他的血肉,緊緊得連骨節都凸起,可見這人有多用力。

一人從他退開的沙土裏竄出,明明斷了一臂卻沒有一點的在意,咧著嘴巴朝戰蒼戩尖銳的笑:“抓到了,是不是覺得身體在慢慢的變冷?咯咯咯,你沒有感覺錯,慢慢的,你就會失去所有的感覺,全身強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戰蒼戩冷眉相視,身上隻在一瞬感覺一絲冰寒後就再也沒有任何的感覺,與這古怪之人說的話完全不一樣。

無需與這人解釋,戰蒼戩已經持槍向這人殺來。

“啊啊啊!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沒事!不可能,不可能!”斷臂男人不可思議的大叫,可是手上動作也一點不慢,躲開戰蒼戩一槍後單手隻抓他的心髒。

戰蒼戩剛一避開,還沒有等他再出手,那人頸項已經破開,不見一滴鮮血,轟然倒地。本能轉頭向唐念念的方向看去,隻見她周圍已經躺著四具一樣的屍體,顯然他身前這個也是她剛剛所為。

這些人實力大多都在玄品以上,可是在她的手中根本躲不過一招。從第一次見她出手其實就有所察覺,隻是不到二十年紀的天品高手,這天下能有幾個?

“主子。”戰蒼戩默默回到她的身邊。

他感覺到她與蛇窟之行時有些不同,見過那個名為雪津的人時,她說會很快回去,這番親自動手解決所有人的行為也顯露出她欲要速回的心思。

唐念念靈識分散周圍,發現數人向這邊趕來也沒有任何表示。隨手一個瓷瓶一個瓷瓶的遞給他,戰蒼戩也從接到第一個的疑惑到後麵的吃驚再到莫名麻木,就看著被自己一手拿不下,隻能放入衣襟內袋的十二個裝藥瓶子,聲音有些幹啞的問:“主子?”

唐念念淡道:“這是辟穀丹,這是養元丹,趕路殺敵時用盡全力,用完了就吃。”

戰蒼戩已經不想去疑惑她到底將這麼多藥裝在哪裏這個問題了,隻是誰能告訴他,在外人眼中不可多得的丹藥,此時就這樣被人一副毫無在意的樣子丟給自己十幾瓶。

該說……

煉藥師果然如傳言的一般,是這個大陸最富有的人麼。

唐念念又道:“吃完了再說。”

“……是。”戰蒼戩默默點頭。

“嘶嘶~”蛇怪在一邊抗議,以示自己的存在。

唐念念不理它。

“嘶嘶嘶嘶!”蛇怪眼裏的血光更甚。偏心!太偏心了!怎麼說都給了那弱小的家夥,怎麼可以不給本蛇王!哼!本蛇王才不是稀罕那些丹藥呢!

蛇怪在唐念念那裏討不到好,就將氣都強加到戰蒼戩的身上,越看他越不爽。尾巴一甩就抽向他,見他敏銳的躲過,繼續跟不言不語的跟在唐念念的身後,抬起蛇頭就不屑的看他一眼。嗤!一副狗腿子樣子,就知道裝模作樣的爭寵,沒氣魄,沒節操,哼!本蛇王才不是在嫉妒呢!

戰蒼戩餘光淡淡的掃過蛇怪的樣子,已經對它人性化的眼神神態選擇無視。

這一路,唐念念兩人一蛇走的波瀾壯闊又詭異平靜,為何這樣說呢?隻因為他們短短道路所到之處,各種瘋狂的事情都現在眼前,而隻要見到他們的人都會群湧而上,從一開始隻是碰見才追殺,到似是有目的性的埋伏偷襲。

然,所有追殺他們,或者埋伏偷襲的瘋子,都被兩人一蛇毫不留情擊殺,戰況越激烈,事後就顯得越平靜。

戰蒼戩身上的黑衣更加的暗沉,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他眉宇顯而易見的冷銳的殺氣,卻不會讓人覺得陰煞,反而有股越戰越勇的霸道。

這才半日的時間,他已經殺了不下百人,見識了各種瘋狂手段,而他自己也算是瘋狂了一回。

每每戰鬥,為了不給唐念念拖後腿,或者拖延時間,便聽從她話語的並不保留,隻求速戰速決。餓了累了吃辟穀丹,元力不足了吃養元丹,著實過了一把他曾經都沒有過的奢侈又瘋狂的日子。

“主子,這瘋人穀似有意對付你。”一戰之後的行走,戰蒼戩對身前的唐念念提醒,目光默默的在她身上流轉一圈,心中不禁有一絲挫敗無奈。

隻見這半日的殺敵,唐念念身上的紋繡白底衣裳除了腰上那一點她自己的紅梅,再也沒有沾染一點的其他顏色,便是連塵土也沒有,依舊潔白如新。在看她的神態,殺了那麼多的人,依舊不見一點的殺氣,連眸子也依舊清涼明淬,除非親眼所見,隻怕誰也不會相信這不半日來她殺的人比他還多上數倍。

“哦。”唐念念點頭,雙眉彎彎。

戰蒼戩看出她不但沒有一點的擔心,甚至還為此高興?

“主子,不擔心?”能被瘋人穀盯上,若不是瘋人穀的穀主所為,就是更上層的司陵家授意所為,兩者關係都差不多。

唐念念眨眼,“這樣好。”

“好?”戰蒼戩不明她的意思。

唐念念點頭,自顧自道:“要得到瘋令就要做瘋子裏的瘋子,自己來很好,不用找。”

戰蒼戩緊抿的嘴角鬆下來化作一縷不明顯的笑意。她這副樣子實在讓人喜歡,說什麼要成為瘋子裏的瘋子,偏偏讓人感覺不到一點的可怕,更像個計劃著得到糖果的孩子,隻需一眼就將她心裏的想法渴望看得清清楚楚。

“主子的意思?”隻是戰蒼戩還是沒能弄清楚,她所為的成為瘋子中的瘋子,與敵人自己來有什麼相幹。莫非是殺的人多就是瘋子中的瘋子不成?

唐念念抬起眼睫,道:“毀了瘋人穀對瘋人穀來說是最瘋狂的吧?”

戰蒼戩:“……”

她這副的像是在說一件多麼平常的事情的口氣神色到底是怎麼回事?要不是聽清楚她說的內容,單單聽她的口氣,看著她這張毫無掩藏的神色,甚至讓他覺得她隻是在說:‘這塊糕點是這些糕點裏最好吃的吧’。

唐念念記得司陵孤鴻對她說過他通過瘋人穀,就是差點毀掉了瘋人穀,讓瘋人穀的穀主不得不親自來恭送他離開。她本來還以為要自己去尋殺,沒有想到他們居然自己來找她,這樣反而節省了她的時間。

“嘶嘶嘶嘶!”蛇怪滿臉讚同慫恿的點頭。

對!太對了!就該這樣做!本蛇王的蛇窟毀了,終於還該到這瘋人穀了,本蛇王這心裏也好受不少!

唐念念現在前往的方向,卻是瘋人穀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天材地寶所在的地方。

天邊晚霞隨著日落而生,瘋人穀內各種鬼哭狼嚎在寂靜中忽高忽輕,當唐念念等人在行路殺敵中度過時。另一邊的司陵家卻依舊如同往日,誰也沒有發覺,一抹黑影從四練出口一路來到了北方的無名莊子。

雪津從無人的前院經過,像是一抹沒有生命的影子,一直到竹林亭榭找到司陵孤鴻。

這時司陵孤鴻正雕琢著一塊玉石,玉石已經成型,卻是一個食盒的模樣。

一旁朱妙瀧靜靜站著,目光在司陵孤鴻和他手裏的玉石盒來回,眼神裏帶著點無奈又無語,還有感歎、挫敗,實在複雜多變。

其實也難怪她這副樣子,司陵孤鴻手裏的食盒所用的玉石卻不一般,極好的靈玉,這靈玉的功效佩戴在人的身上可以養身護顏,長壽不老,做成匣子或者盒子等裝載物,放在裏麵的東西都能長久不變,保持原有的模樣與功效。

一般人得到靈玉都是打造成佩飾,或是用來裝載東西的盒子,更多的則是用來裝天品丹藥的藥瓶。

在眾人看來,也隻有靈玉能配上天品丹藥,何況也隻有靈玉瓶才能完整一點不泄的保存天品丹藥的藥力和藥香。

可是,眼前司陵孤鴻卻將這整整一塊命人尋來的靈玉打造成食盒,哪怕也是用來裝東西的裝載盒子,可是這是食盒啊,食盒!

不用想,她都能猜到司陵孤鴻這樣做的原因。

哪怕司陵家族寶物眾多,他們在雪鳶山莊暴殄天物也不少,但是總算是一些有用的。如娶妻所用的花轎,用紅蓮金精做的又如何?要知道那是給莊主娶妻用的,自然得好,得有排場,有麵子。如出門所用的白獠車,四頭白獠獸拉車,整塊白雯冰玉雕砌而成的車身又如何?同樣的道理,誰叫那是莊主的專座?

腦中一點點的列舉著,朱妙瀧反而越想越平靜下來。隻怕正如她所想的一樣,在莊主的眼中,這靈玉的價值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給主母用的吧。

“主人。”雪津那特殊的聲音幽幽傳來。

朱妙瀧心髒一抽,轉頭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雪津,心道一聲:這人還是這麼神出鬼沒,如同鬼魅。

雪津如同影子,除了司陵孤鴻誰的反應對他來說都沒有關係。他道:“屬下已再次找到主母,因被主母發現行蹤,未免主母再次甩掉屬下,便向主母道明了身份。”

“念念如何?”司陵孤鴻問道。

雪津道:“主母闖過蛇窟,正入了瘋人穀,身隨一人一蛇。”

司陵孤鴻:“一人一蛇?”

雪津:“人為男人,假名晉伐,真名尚不知。蛇為雄蛇,蛇窟內蛇怪所化。兩者皆為主母下位自處。”

朱妙瀧聞言,心底抽搐。男人?雄蛇?這是在故意提醒莊主什麼嗎?

司陵孤鴻眼眸輕垂,修長白皙的手指撫摸著靈玉適合潤滑的觸感,誰也看不出來此時的他在想些什麼,安靜得空寂,又莫名的讓人心神被吸引,揪得又疼又癢。

雪津停頓了一下,接著道:“主母流血了。”

司陵孤鴻抬眸,眼瞳醞釀黑霧。

不需等他發問,雪津飄忽不定的嗓音似快了那麼一點,又好似沒有,道:“右側腰上輕微流血,已愈合。”

司陵孤鴻問:“誰做的?”

雪津:“血跡顏色新鮮,是蛇穀內所傷。”頓了下,添了一句:“蛇窟內已無一蛇。”

司陵孤鴻氣息頓了下,這樣他就沒有辦法用幫她出氣的借口去看她一眼了。想著她身邊跟著一個男人與雄蛇,司陵孤鴻眼中的黑霧氤氳,像是有什麼隱匿潛伏其中,一旦破出便是毀天滅地的猙獰。

朱妙瀧暗自心驚,她一直知道司陵孤鴻偏執的占有欲,尤其是對唐念念的獨占欲更是超過了所有,但是一直唐念念在他的身邊還感覺不到什麼,此時此刻卻讓她發覺,一切早就超出了她的估算:莊主對主母的感情和執念,越來越恐怖了。

朱妙瀧不禁有些擔憂。雖說莊主這樣的獨占欲隻因為是太過在乎,可是一般女子隻怕也會被嚇著或者恐懼,隻求主母不會如此,若不然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想到這裏,朱妙瀧不禁有些埋怨的瞪向雪津。他稟報什麼不好,非要如此清楚明了的稟報這些,不是讓莊主難受麼?

雪津好似完全沒有看到她的瞪視,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道:“主母有話讓屬下帶給莊主。”

司陵孤鴻抬頭一怔,眸子黑霧散去化作一地霜花月華的柔色,“念念說什麼?”

雪津:“主母說,想孤鴻,想吃孤鴻做的膳食。我會很快回來。”

他這是原話通傳,唐念念的話語被他這漂浮的嗓音說出,卻有一番讓人說不出的別捏。

然而,饒是如此,已經足以讓司陵孤鴻喜上眉梢,嘴角溺出溫柔歡愉笑意,好似這話就是從唐念念口中聽到。

“好。”司陵孤鴻低低應下來,手指停在靈玉食盒上,笑道:“我給念念做膳。”

朱妙瀧搖頭。主母,您可千萬不可離開莊主啊,要不然……

雪津的身影早就已經消失去了哪裏。

司陵家族四練雖然危機四伏,如同煉獄。但是作用功效卻一點不差,所有能從這裏出去的人,個個都有常人難有的本事。蛇窟需要敏銳謹慎,瘋人穀則需要極致瘋狂的冷靜,重在練心。

四練的形成不止需要的是人,更多的則是四練天然形成的環境。蛇窟的萬蛇洞穴,若不是有血色小蛇的存在,還有四麵的毒草和各類毒蛇,蛇窟就如同虛構,不在意為懼。

瘋人穀同樣有著它的特殊所在,因為這份天然形成的特殊,才足以支撐瘋人穀的練心效用。

唐念念並不是臨時起意將四練弄的不得安寧,實際上從在千晚殿上決定前往四練就已經有了打算。

這裏的一切傷害過孤鴻,孤鴻又記不得哪些人,那麼毀了就差不多了,何況她正打算將這裏的珍寶都收入自己的囊中。

唐念念想的簡單,做的也簡單,沒有一點隱藏的意思。

清晨日光剛剛灑向天地,荊棘樹林內,一道道人影不斷的飛奔,在前麵的卻是兩人一蛇,後麵十幾位拿著各類兵器的男女,罵罵咧咧的聲音從他們口中傳出,顯然是一場對多追少的戲碼。

隻是被追的兩人一蛇,除了那黑衣男子的衣裳破爛,黑發淩亂看起來有幾分狼狽外。藍白長裙的女子衣裳整潔,秀發不亂,半分找不到被追殺的焦急混亂。再看那條紫黑色長蛇,扭動滑行的姿勢,怎麼看怎麼悠哉,不時回頭看一眼身後,那眼神可是給足了人性化的鄙夷,驕傲的緊。

至於人多追殺的那十幾人,難有幾個衣裳幹淨整潔的,蓬頭濁麵,神色不管是凶神惡煞者還是詭異嘶笑者,都不難看出他們有著相同的一點——精神不佳,神容疲憊,眼含憋屈。

“他奶奶的!他們的元力用不完的嗎?不用吃喝的嗎?到底有多少丹藥!?”一個模樣年輕猶如書生的男子此時卻大罵出聲,腳下的速度也比較初始慢了許多。

眾人:“……”

此時此刻,就算不是瘋子的都要被這兩人一蛇給逼瘋。追了這麼久,都不見前麵的人速度慢下來。眼睜睜的看著那黑衣男子終於有慢下來的征兆,還未還得及高興,就見他拿出瓷瓶倒出丹藥放進嘴巴,又平靜的恢複了。

聽著後麵的咒罵聲,戰蒼戩饒是已經習慣還是忍不住看了唐念念一眼,心中暗歎。若是今時今日的立場轉換,他追殺的敵人是如此的話,隻怕他也會憋屈不已。

荊棘森林內是獸類的天地,這麼多人在其中穿梭自然引來野獸,這是一些開了靈智的獸類更加敏銳,發現人多不敵時並不會胡亂的衝出,其他野獸則被瘋人穀的瘋氣侵染,哪裏管得了其他,嗅到人氣就衝了出來。

唐念念輕鬆避開野獸的襲擊,靈識將後麵的人疲憊的狀態都看入眼中,轉頭輕輕抬顎看了戰蒼戩一眼。

戰蒼戩明了停下步子,轉身麵對背後的追兵,手持戰槍,渾身戰氣如虹,激烈逼人。

戰家功法,以越戰越勇聞名,越級殺敵不是難事,求追戰之死地而後生,不可懼死,不可畏生!這段時日百般殺敵,有唐念念的丹藥支撐,不斷和這些高手對戰,雖然凶險,但是對戰蒼戩來說好處卻多不勝數。

久久不動的境界隱隱有了突破的跡象,戰蒼戩知道自己不用多久就能突破地士,成地師元者。

唐念念沒有理會身後開始的激戰,依舊荊棘森林深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