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天下初亂,念念入龍脈(1 / 3)

從北域虛雪山上雪崩之後,除了此時正坐著翼獸回到常林城唐門的唐秋生之外,再無其他外人知曉其虛雪山發生的一場浩劫。萬人身埋白雪之下,隻怕早已化為一具具毫無溫度的僵硬屍體。

當翼獸長啼一聲,從天空向下俯下,還未來到地麵,在上麵的唐秋生就已經從上摔落下來。但見他麵色青黑,嘴唇幹裂發紫,印堂虛汗連連,身上白衣血跡已經幹枯,一落地上的身體就顫抖抽搐著,顯然是中毒頗深。

“秋生!”唐門家主唐淼蘊的身影迅速的從殿堂內走出,當看到地上唐秋生的慘狀,麵色頓時大變。從懷裏拿出瓷瓶倒出一顆解毒丹就給他喂下,然後探向他的脈搏。

這一探,唐淼蘊的麵色頓時更加難看,雙眼瞪大欲裂。

“誰!誰幹的!?”唐淼蘊嘶聲低吼,滿眼仇怨,“秋生,告訴爹,是誰給你下了如此劇毒!?”

這毒性如此詭異,竟然在一點點的侵蝕他的生命元力,連骨頭都不放過,不會極快的致死,卻能將人折磨發瘋了。

唐秋生痛苦的喘息,紫黑的嘴唇顫抖,咬牙切齒的吐出,“雪……雪鳶山莊!”

唐淼蘊身軀一震,雙眼的怨恨殺氣也是一止,麵皮微微抖動著,恨鐵不成鋼的低吼:“你怎麼與雪鳶山莊對峙上了!?”

唐秋生咬牙發出嘶吟,斷斷續續的痛苦道:“皇上……叫皇上……”

唐淼蘊見他如此,先不多話,揮手便讓人將他小心往廂房抬去。

等唐秋生被放置在床榻上,唐淼蘊親手為他蓋上錦被,道:“你先休息,皇上那邊,為父自然會去處理,待你好些,再將此事細說!”

唐秋生長長喘息,好一會才閉上眼睛,緊皺著眉頭睡了過去。

留下唐淼蘊坐在床榻邊上,滿臉的陰沉。

雪鳶山莊,又是雪鳶山莊!

就算雪鳶山莊再如何的可怕,這樣一而再再而三不將唐門放在眼裏的挑釁,未免有些過於欺人太甚了!

唐淼蘊雖然長居常林城唐門內,但是消息卻靈通的很。何況在世人的眼裏,他還是司陵孤鴻的老丈人。前來巴結傳消息的人可實在不少,讓他不想知道一些事情也難。

雪鳶山莊的莊主與無垠森林司陵家族現任家主是同一人,名為司陵孤鴻,疑是天王高手。天下皆知,他寵愛無度,疼愛無雙的妻子為驚鴻仙子,錦國常林城毒藥世家唐門的二小姐,名為唐念念。

大雲海上,唐念念的所言所行,所作所為早就傳開,其中宮瑾墨與她似有淵源,唐巧芝與她的姐妹恩怨,柳飄雪與她的情愛相爭,都被傳得尤其清楚,讓人聽得如親眼所見一般。

東椿城內,香雪郡群花宴的事情雖然還沒有完全確切的傳到常林這裏,但是隱隱已經有了些風聲,唐淼蘊這位司陵孤鴻的‘老丈人’自然有著更加清楚的消息來源。

因為在世人眼中他與司陵孤鴻的關係,還有司陵孤鴻對唐念念的寵愛,都讓他唐門在這段時間內受益匪淺,家業開闊了許多,整個唐門的地位也一躍而升。

他本也因此欣喜,對雪鳶山莊將劉氏等人抓走,這般將唐門視若無物的做法而升起的的不滿壓下減弱不少。然後不久之前他就聽說唐巧芝已瘋的傳言,這才過去沒有多久,唐秋生今日就以這般狼狽的姿態出現他的麵前。

其他人他或許尚且可以忍下,可是唐秋生卻是他的嫡子,唐門的少主,將來他的繼承人,將他傷及如此,根本就是在與整個唐門作對。何況剛剛隻是探脈,發現了唐秋生此時異狀,他也一時沒有想到辦法。若是一直難以找到解藥救治的話,唐秋生就等於是廢了。以他自己如今這般的年紀,若想再生一個兒子出來,將之培養成合格的繼承人,花費的時間又是幾何?

不論這些,單論唐秋生在他心中的地位,便是唐門中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對於這個唯一的兒子,除了對他那份自語君子的言行,其他方麵他都頗為滿意。

“雖不能正麵對抗,暗中慢磨卻是可以。”唐淼蘊冷冷低語,再看了一眼床上的唐秋生,起身離去。

不止是雪鳶山莊,還有錦國朝廷。

秋生或許不懂,他活了半輩子又豈會不懂?

關子初,利用我兒至此,讓我兒身陷險地,你卻隔山觀虎,著實好算計啊。

唐淼蘊麵色冷沉的行走,管家見了,連忙上前行禮,低聲恭敬道:“老爺這是要出門?可需備車?”

“無需。”唐淼蘊冷聲吩咐道:“好好照顧秋生,若是他醒來我還未回來,就與他說我去了京都皇宮,不用憂心,在家中好好養身即可。”

“是。”管家應下。

整整半個月過去,遠去京都的唐淼蘊才回歸到唐門,隻是此次他卻並非一人回來,在他前方還行走著一人。

他身著一襲冰藍錦繡長袍,高挑秀雅的身材,步伐平緩的走來。日光下,一張白淨麵龐,凝脂白玉冠發,劍眉入鬢,杏子形狀的眼眸,沉靜宛若星河。他身形雖不多麼健壯,行走時卻給人一股難言的氣魄壓力,貴氣雍容,顯然身份非凡。

此人,正是錦國皇帝,關子初。

唐門管家早早就打探到消息等候在門前,當看到關子初的身影,便屈身跪地,高聲道:“草民參見皇上。”

在他身後,唐門其他仆人婢女也自覺的跪地,高呼出聲。

關子初本就與唐秋生關係熟絡,唐門中人見過他的不在少數。

關子初擺手道:“平身。”隨後問道:“秋生可在房內?”

管家起身,恭敬回道:“回皇上的話,大少爺正在房內。”

關子初點頭,然後朝身後唐淼蘊微笑道:“唐老爺一道吧。”

唐淼蘊點頭稱是,這就隨他而行,往著唐秋生的居住閣院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行走,隻是剛到唐秋生所住的院內,就聽到一聲暴怒的喘息嘶吼:“滾!都給我滾!連你也可憐我?你心裏是不是在想著我如今比之爛泥還不如?好!好的很!哪怕我唐秋生落入今日這個地步,但是對付你一個小小暖床婢女尚且……咳咳!”

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急促的吼叫聲就化為劇烈的咳嗽,廂房內也傳來一陣聲響,似是什麼跌落的聲音。

隨後,隻見雕花朱門被劇烈的推開,一名端著托盤的粉衣女子滿臉淚痕的跑出來。當抬頭看到已經走來的關子初和唐淼蘊時,麵上一驚,連忙跪地,驚慌道:“奴婢參見皇上!”

她身為唐秋生的貼身婢女,自是見過關子初幾次。

關子初微笑擺手讓她起身退下,後麵的唐淼蘊則一臉的陰沉,雖然沒有說話,看是看向那婢女的目光的狠厲,想來今日一過,這婢女也再無活路了。

從婢女的呼叫聲響起時,朱門大開的廂房就再無半分的聲響,整個都寂靜得壓抑。

關子初緩緩走入門內,一進內閣就看到正狼狽不堪的唐秋生。隻見此時的他腰下部分還在床上,腰上身軀卻斜歪在床榻下的地麵。他的衣裳淩皺,黑發未束,這時顯得有些蓬頭散亂,麵色更是蒼白,印堂發黑,雙眼下是濃濃的黑眼圈,雙頰消瘦,嘴唇幹裂無色。

若非他們關係著實熟絡,對彼此的麵相過於熟悉,隻怕關子初也難以將眼前這似是病入膏肓的人,與平日意氣風發的唐秋生聯係在一起。

“秋生!”在後麵的唐淼蘊一看到眼前一幕,臉色頓時黑到了極致,疾步上前就將他扶著躺在床上,隻是剛一入手感覺到的就是宛若無骨的無力軟柔,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爹!”唐秋生麵色難堪,深吸了幾口氣,方才對前麵的關子初道:“微臣參見皇上,如今身體抱恙不能下床行禮,還望皇上恕罪。”

關子初這會也回神過來,走前看著他,雙眼沉痛,抿唇自責道:“是我害了秋生了!”

他此語一出,那邊的唐淼蘊麵色更加難看,唯獨床榻上的唐秋生卻搖頭,滿臉仇恨,低吼道:“此事並非皇上的錯,都是那歪魔邪教的雪鳶山莊!是微臣無能,沒有達成皇上寄予的厚望。皇上此時還能親自前來看望微臣,實在讓微臣心中有愧!咳咳咳!”

唐淼蘊聽到他此番言語,眼底閃過恨鐵不成鋼的暗色,隻是無論心中多麼的憤怒無奈,此時關子初就在眼前,他如何也不能表露出來。

關子初搖頭安撫道:“正如你所說,這些都不過是雪鳶山莊的過錯,與你無關,秋生無需自責。若非我沒有弄清雪鳶山莊實力,擅自讓你領兵前往,也不會害得你如此。”

他此等言語一出,唐秋生麵上的感激自責也越濃了一些,對雪鳶山莊等人的仇恨也更加茂盛。

唯有一旁無聲的唐淼蘊心中對關子初滿滿的憤恨,莫當他看不出來,他如此這般的裝模作樣,也隻有他這個傻兒子才會信了他。

兩人又是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安撫包攬錯誤,最後將所有的錯都追加到了雪鳶山莊的身上,關子初也在此時問道:“此事到底是如何,秋生又如何的傷成如此,可否與我細說一番?”

“自然!”唐秋生哪裏還有隱瞞的心思,這就咬牙切齒的將在虛雪山上所言所聞全部詳細說了出來。

他說著,也沒有注意在他身旁唐淼蘊與關子初皆是微變的臉色。

“雪崩之後,那頭魔龍咬傷於我,將毒液侵入我身,便離去了。”唐秋生喘息著,怨恨的臉色上隱隱還可見一些驚恐之色,道:“之後我便騎著翼獸一路返回,若非我身上所帶的解毒丹尚多,隻怕也撐不回來!”

他的話語說完,整個廂房內都寂靜無聲,彌漫著一股無聲的壓抑。

關子初麵色沉靜,雙眸裏中精光閃爍。

這是餘留一人前來,將這一切告訴自己作為警告嗎?

好一個雪鳶山莊,好一個司陵孤鴻。

百丈魔龍?這雪鳶山莊的秘密著實不少。

“我知道了。”關子初這時也恢複了平日的微笑,對臥床的關子初道:“秋生這一路辛苦了,好生在家中修養,朝廷的事無需再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