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控製不住火候。
到現在能精準地用異能烤紅薯。
可隻要沈霄在旁邊看。
他的異能就會不聽使喚。
火焰忽大忽小。
像極了他不安分的心跳。
31.
那天訓練的意外，讓季峰記了很久。
他在練習遠程攻擊，火球卻突然失控。
眼看就要燒到自己。
是沈霄衝過來。
把他撲倒在雪地裏。
冰涼的雪花落在臉上，卻澆不滅他臉上的溫度。
沈霄的手扶著他的肩，溫度透過單薄的衣料。
燙得他心尖發顫。
他們靠得那樣近。
近到能看清沈霄睫毛上的雪。
近到能聞到那股令人心動的香根草味。
季峰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小心點。”
沈霄的聲音低沉。
像一把鑰匙。
輕易就能打開他的心鎖。
直到晚上。
季峰的心跳還是平靜不下來。
32.
生活總是在細節裏，透露著溫暖。
楊晨煜會趁夜裏偷偷塞給他零食：“我看你都不怎麼吃。”
江澈會在他失眠時，坐在床邊給他讀書：“我小時候也睡不著。”
陸澤會找他練箭，一練就是一下午：“你的準頭越來越好了”
周驍會幫他訓練，那些格鬥術，他越來越熟練。
羅念念給他織了圍巾，安瀾會給他煮驅寒的薑茶。
每個人都在愛他。
讓他不知所措。
33.
沈霄對他，一直都是恰到好處的溫柔。
訓練時的嚴厲。
生活裏的照顧。
危險時的保護。
無一不是那麼妥帖。
可越是這樣。
季峰越是不敢靠近。
34.
沈霄要下山的消息,像一柄重錘敲在季峰心上。
他站在屋簷下,看著沈霄和周驍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雪幕中。
想追上去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那股香根草氣息,也隨著沈霄的離開而消散。
35.
沈霄不在的日子裏,季峰總是心神不寧。
每天都會望向山下的方向,期待著那個身影能早點回來。
晚上失眠的時候更多了。
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裏全是沈霄的樣子。
他對訓練比以前更加刻苦。
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分散一些思念。
36.
發期
他勉強扶著牆,想要回到屋裏。
可還沒走兩步,就聽到了陌生的腳步聲。
是一群不速之客。
聞到了他信息素味道的Alpha們。
37.
Alpha們的氣息。
季峰幾乎是本能地縮進角落。
那些氣息讓他回想起那個痛苦的夜晚，加油站外的槍聲，哥哥的慘叫。
現在的他跟那些被拖出去的Omega沒什麼不同。
他寧願就這樣死去。
38.
江澈衝了出來。
一層寒霜從他腳下蔓延，像極了那天哥哥為他擋在前麵的樣子。
可季峰知道，這一次，又會有人因為他受傷。
他想開口讓江澈別管他。
可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39.
土係異能者的石刺被江澈的冰牆擋下。
陸澤的箭劃破空氣。
他們都在拚命保護他這個無用的人。
明明他從來就不值得。
季峰紅了眼眶。
他多想告訴他們，不要管他了，他不配。
可發
如果沈霄在就好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季峰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他怎麼能這樣想。
40.
這讓他更加痛恨自己。
他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裏蔓延。
41.
香根草的味道突然出現在空氣中。
季峰一瞬間以為自己瘋了。
是因為太過思念而產生的幻覺嗎？
還是瀕死前的錯覺？
直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洞口。
他狼耳因為憤怒而豎起，尾巴也繃得筆直。
那個他永遠不敢多看一眼的人，此刻就站在那裏。
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下來。
季峰知道，他又一次被救了。
42.
“可能會有些不適，忍耐一下。”
溫熱的手掌覆上後背。
他知道這隻是臨時標記。
知道這僅僅是出於憐憫。
知道這個人永遠不會像對江澈那樣愛他。
可他還
原諒我的不知廉恥。
原諒我的貪得無厭。
43.
標記來得很快。
季峰把所有嗚咽都堵在喉嚨裏。
不是因為疼。
他怕自己一張口，就會說出那句壓在心底多時的“喜歡”。
但不是出於愛。隻是因為不得已。
這大概就是他的命運。
像他這樣的人，永遠隻配得到憐憫。
永遠不配得到愛。
44.
“哥去找他們算賬了。”楊晨煜的聲音輕飄飄地落在季峰心上。
他知道那個人一定會去尋仇。
就像當初他為了大家一次又一次地擋在最前麵那樣。
可季峰寧願他就這樣留在這裏，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
江澈在一旁沉默地給他倒了杯水。
45.
生活還在照常。
安瀾的粥還是那樣香。羅念念依然會給他夾最嫩的菜。
陸澤每天陪他練箭。周驍教他格鬥的動作一絲不苟。
好像什麼都沒變。
隻是那股香根草的味道，再也聞不到了。
就像他那點小心思一樣，被寒風吹散在這個冬天裏。
46.
臨時標記的效果在一點一點消失。
季峰
像一把火，從骨髓裏燒起來。
他開始頻繁地夢到那天的標記。
夢裏的自己是那樣不知羞恥，一遍遍往那個懷抱裏鑽。
像個渴求憐愛的野貓。
每次驚醒，他都在黑暗中無聲落淚。
可眼淚落在枕頭上，連一點聲音都不敢有。
47.
“他說，你最好能找個Alpha。”江澈轉述著沈霄的話，“這樣對你來說更安全。”
季峰點點頭，手指無意識摸著後頸那個已經快要消失的牙印。
原來在那個人心裏，他連一個需要被照顧的累贅都不如。
隻是一個需要被轉交的責任。
48.
有時候季峰會想。
如果當初在加油站，他沒有遇見那個人該多好。
如果他沒有心動該多好。
如果他能像個普通的Omega一樣，隨便找個Alpha標記了事該多好。
49.
自從那次後,季峰開始刻意避開沈霄。
訓練的時候躲得遠遠的,吃飯時總是等沈霄吃完再去。
楊晨煜蹲在他床邊,聲音悶悶的：“你最近都不跟我玩了。”
季峰翻個身,背對著他：“抱歉，我有點累。”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楊晨煜擔心地摸他額頭，“要不要讓哥看看？”
“不用了。”季峰幾乎是彈坐起來，“我沒事。”
太慌亂了。
連語氣都透著心虛。
50.
江澈似乎看出了什麼。
有時候會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季峰總是不敢與他對視。
怕被看穿心事。
怕弄髒了這個溫暖的家。
“季峰”江澈輕聲叫他。
季峰手一抖,差點打翻水杯。
“有些事,不用想那麼多。”江澈的聲音很輕,“他.....”
“我知道。”季峰打斷他,“我什麼都明白。”
他當然明白。
明白自己配不上。
51.
那天沈霄又一次替他擋住了襲來的攻擊。
季峰看著那個高大的背影,鼻子一酸。
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這樣他要怎麼放下。
沈霄回過頭,狼耳微微動了動:“下次小心點。”
季峰看著那雙溫柔的眼睛,突然明白。
他必須要走了。
再這樣下去,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說出那句“喜歡”。
怕自己會毀了這個得來不易的家。
49.
最後那天晚上。
他躲在房間的角落,一遍遍回憶著每個人的樣子。
把所有回憶都小心地封存在心底最深處。
50.
那天深夜，季峰悄悄離開了房間。
他什麼都沒帶，甚至連那件被沈霄的氣息染過的外套都留下了。
溫暖這種東西，本就不該屬於他。
剛走到院子門口，身後響起一個聲音：“這麼晚去哪？”
是楊晨煜。
季峰的手在發抖，卻強迫自己不回頭：“晨煜，別告訴其他人。”
“你瘋了嗎！”楊晨煜的聲音帶著哭腔，“外麵都是活死人，你一個...你是想去死嗎？”
季峰說不出話。
51.
“至少等到天亮！”楊晨煜死死拽著他的衣袖，“等哥回來...”
“不要告訴他。”季峰幾乎是在懇求，“晨煜”
他不敢看楊晨煜的眼睛。那裏麵的溫暖會讓他心軟，會讓他舍不得離開。
可他必須走。
正因為這裏的每個人都把他當家人，所以他更不能玷汙這份幹淨的感情。
“對不起。”季峰輕聲說，用力掙開了楊晨煜的手。
身後傳來抽泣聲，一聲比一聲小，最後消失在風雪裏。
52.
雪下得很大。
季峰一步一步往前走，像是在懲罰自己，又像是在給自己最後的機會。
53.
沒有臨時標記。
沒有那個人的氣息。
他死死咬住手腕，直到血腥味充滿口腔。
54.
Alpha們循著信息素的味道一個個逼近。
季峰已經快要失去意識了，
恍惚中，他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根草氣息。看到那個人擋在自己麵前，將他護在身後。
多麼熟悉的場景。
一如他們相遇的那天。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個背影。
可指尖隻碰到了冰冷的空氣。
原來，連死前的幻覺都這麼折磨人。
55.
季峰蜷在角落，無聲地流淚。
他抬起發抖的手，一點火苗在指尖跳動。
如果注定要死，也該是他自己了結這一切。
56.
有那麼一瞬間，季峰後悔了。
他想起安瀾為他煮的薑湯，羅念念為他縫補的衣服。
想起楊晨煜偷偷塞給他的糖果，想起陸澤陪他練箭的背影。
想起江澈深夜裏的輕聲細語。
還有那個人。
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人。
火焰已經燎上了衣角，可他卻在想，如果當初留下來會怎樣。
如果他能忍住不逃走。
如果他能克製住那點心動。
如果他能像個普通的弟弟那樣，安安分分地待在那個人身邊。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57.
Alpha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那些混雜的信息素幾乎要將他淹沒。
可季峰卻笑了。
他寧願死在自己點燃的火裏，也不要被別人標記。
那個位置，那種氣息，那份溫暖。
既然得不到，那就躲進墳墓裏去吧。
58.
他開始聽到呼喊聲。
混雜著Alpha們的咒罵，還有什麼人在喊他的名字。
那聲音很熟悉。
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季峰想睜開眼看看，可眼皮太重了。
59.
火勢越來越大。
季峰陷在回憶裏。
他記得沈霄總是那樣溫柔又疏離,像照顧每一個家人那樣照顧他。
記得那人皺著眉看他不好好吃飯,卻從不會像對江澈那樣伸手喂他。
耳邊的呼喊聲越來越近。
是錯覺嗎?
為什麼那聲音這麼像沈霄。
60.
濃煙中,一個身影破門而入。
那股熟悉的香根草氣息瞬間驅散了所有令人作嘔的Alpha信息素。
季峰被一把扶起。
沈霄的臉上沾滿灰塵,狼耳因為憤怒而豎起，身上帶著血腥味。
他什麼都沒說。
隻是將季峰半抱著帶離火場。
就像從前的每一次。
是那樣妥帖的照顧。
卻永遠隔著一層若有似無的距離。
61.
“又給大家添麻煩了。”
季峰輕聲說。
沈霄沒說話。
隻是低頭查看他的傷勢。
發起來。
“我幫你臨時標記。”沈霄的聲音很平靜。
季峰搖頭。
想說不用再。
62.
“江澈在山上等你。”
沈霄說。
季峰點頭。
他懂了。
他永遠是那個需要被照顧的弟弟。
是這個家裏人人寵愛的小孩。
卻永遠不可能是沈霄的愛人。
63.
回去的路上。
季峰靠在沈霄背上。
香根草的氣息縈繞著他。
溫暖又陌生。
他知道。
等回到山上。
一切都要回到從前。
回到他是弟弟。
而那人永遠不可能屬於他的軌跡。
64.
生活照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