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霄搖頭:“不是第一次，但是第一次笑著教。”
白昭然回頭看了看訓練場。
周驍正在糾正楊晨煜的動作要領，語氣嚴厲，眉頭緊鎖，但嘴角卻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38.
有時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周驍還是會想起那些戰友。
想起老李的爽朗笑聲，想起小王認真擦槍的樣子，想起阿吉纏著他問東問西的模樣。
但更多的，是對當下的珍惜。
他知道，那個由軍號和軍規構築的世界已經遠去。
但他在這裏獲得了新的歸屬。
39.
永夜過後，第二年冬天，夜裏下了大雪。
周驍獨自站在院子裏，仰頭看著飄落的雪花。
他想起了在軍區大院的冬天。
那時候訓練從不因為天氣暫停，手凍得通紅也要繼續。
父親總是板著臉說:“吃得了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但此刻的雪卻讓他有了不同的感受。
沈霄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他身後，將他整個人裹進自己的懷裏。
Alpha身上特有的熱度透過衣物傳來，連帶著信息素都是暖的。
“明天還要早起訓練。”周驍提醒道，但語氣裏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嚴厲。
他現在依然保持著軍人的作風，每天五點準時起床，帶著大家訓練。
但有些東西，確實在悄然改變。
“那也得先讓教官暖和起來。”沈霄低聲說，尾巴纏上他的腰。
明明是撒嬌般的動作，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這就是沈霄。
周驍沒說話，任由那股熟悉的香根草味道將他包裹。
雪花落在睫毛上，很快就化了。
沈霄的手臂收得更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在想什麼”
“在想以前。”周驍說，“小時候訓練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
“現在不一樣了。”沈霄輕聲說，“那時候隻有你一個人在雪地裏站著，現在有我陪你。”
是啊，什麼都不一樣了。
40.
每天的訓練結束後，周驍都會給大家開“總結大會”。
這是他在部隊時養成的習慣。
每個人需要彙報今天的訓練情況和待改進的地方。
沈霄從不參與這些，但總會在現場守著。
他靠在牆邊。
Alpha的狼耳會隨著周驍的每一個動作輕輕抖動，像是在說:真厲害。
楊晨煜打著哈欠彙報，被罰加練了五十個俯臥撐。
他嘟囔說天還沒亮，就被罰成了一百個。
但其實沒人真的抱怨。
41.
深夜，周驍又一次從夢中驚醒。
夢裏還是那些戰友的身影。
沈霄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用手指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背。
Alpha的動作很輕，像是在安撫受驚的小動物。
“又夢到他們了？”沈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倦意，但依然溫柔。
周驍沒說話，隻是轉過身，將臉埋進了沈霄的頸窩。
這是他第一次在Alpha麵前示弱，卻沒有感到一絲羞恥。
沈霄的信息素隨之釋放出來，輕柔地包裹著他。
那股香根草的味道讓他安心。
“睡吧。”沈霄在他額頭落下一個吻，“我在這兒。”
42.
周驍正在擦槍，這是他保留下來的軍隊習慣。
每天訓練結束，都要把武器保養一遍。
沈霄突然從背後抱住他:“我有個任務給你。”
周驍立刻繃直了背。這是他的軍人本能，一聽到“任務”兩個字就會進入狀態。
“什麼任務？”他問，語氣嚴肅。
“親我一下。”沈霄也語氣嚴肅。
周驍差點把槍摔了:“你！”
“那就是拒絕執行命令了？”沈霄問。
周驍想躲，但已經被香根草的味道牢牢包圍。
他轉過頭想要說什麼，卻被沈霄直接吻住。
最後的結果是，擦到一半的槍被丟在了一邊。
兩人膩歪到了一起。
43.
“你說我爸要是知道我變成omega了，會不會打死我？”
周驍某天突然這麼問。
他坐在床邊，讓沈霄幫他按摩肩膀。
長期訓練讓他的肌肉總是緊繃。
沈霄正揉著他的肩頸，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他舍得嗎？”
周驍沉默了。
他想起小時候，雖然父親表情永遠嚴厲，脾氣也不好，但從未真正動過手。
就連偷吃糖果被抓到，也隻是罰他多訓練幾圈。
“再說了。”沈霄皺眉，在他耳邊輕聲說，“現在有我護著你，誰都打不了。”
44.
沈霄很少主動問周驍的過去，但他知道周驍偶爾會想起那些事。
比如夜深人靜的時候，比如下著大雪的時候，比如聽到遠處傳來槍聲的時候。
這時候他總會不動聲色地釋放出信息素，讓周驍知道他在身邊。
他從不逼迫周驍說出來，也不會刻意安慰。隻是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
周驍也在慢慢改變。
他依然保持著軍人的作風，但不再把自己禁錮在那些規則裏。
就像此刻，他靠在沈霄懷裏，任由Alpha的尾巴在他腰間纏繞。
窗外飄著雪，屋裏火球溫暖。
45.
周驍最近在教楊晨煜射擊。
“保持呼吸均勻，擊發時屏住氣。”他站在楊晨煜身後，糾正著姿勢。
楊晨煜撇嘴:“我覺得我天生不是這塊料。”
“沒有天生不適合的。”周驍語氣嚴肅，“隻是練習不夠。”
聽到這話，沈霄在一旁忍不住笑了，適時上前解圍:“好了，今天先到這。”
“不行。”周驍皺眉，“要完成今天的訓練量。”
沈霄湊近他耳邊，輕聲道:“我有個更重要的任務給教官。”
周驍耳尖微紅，瞪了他一眼。
但最終還是放楊晨煜跑了。
46.
夜裏，周驍靠在床頭看書。
是一本軍事戰術，沈霄給他從廢棄圖書館找來的。
沈霄躺在他腿上，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
“困了就睡。”周驍輕聲說。
“不困。”沈霄眯著眼，“就是想這麼躺會兒。”
周驍放下書，手指插進沈霄的發間，輕輕揉著他的耳朵。
Alpha發出舒服的哼哼聲。
“你這樣我沒法看書了。”
“那就不看了。”沈霄拉過他的手，“陪我。”
47.
次日一大早，周驍教季峰近身格鬥。
“力道要快準狠。”他一邊示範一邊說，“出手時不要猶豫。”
沈霄站在一旁看著。
他的Omega雖然已經很久沒上戰場，但那種軍人的氣質始終沒變。
幹淨利落的動作，沉穩有力的指導，無一不透著專業。
48.
日常的訓練也不是一直都這麼順利。
有時候周驍會看到小王擦槍的影子，看到老李掰手腕時的笑容。
49.
沈霄始終記得第一次見到周驍的樣子。
那個站得筆直的身影，麵無表情地打量著自己。
手始終放在配槍上，像是在防備什麼。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周驍渾身都是刺。
就像一隻受傷的野獸，不輕易接受任何人的靠近。
但如今，那些尖銳的棱角被時間磨平了。
雖然還是會習慣性繃緊身體，但已經學會了依靠和信任。
50.
“教官。”沈霄喜歡這麼叫他。
每次叫這個稱呼的時候，周驍都會微微皺眉，但最後還是會應一聲。
比如現在，他正在擦槍，聽到沈霄的聲音後抬起頭。
Alpha的尾巴纏上他的腰，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今天的訓練量已經夠了。
周驍想說什麼，但被香根草的味道熏得有些發暈。
沈霄很清楚怎樣讓他的Omega失去抵抗力。
51.
Alpha有時會站在訓練場邊，目光一直追隨著正在教導的周驍。
狼耳會隨著周驍的每一個動作輕輕抖動，尾巴也不自覺地擺動。
但沈霄從不插手訓練。這是周驍的領地，他隻需要在一旁守著。
偶爾周驍會朝他這邊看一眼。
52.
周驍的噩夢越來越少了。
但還是會驚醒，渾身冷汗。
這時候沈霄總會醒著，用信息素包裹住他。
Alpha不會問他夢到了什麼，隻是靜靜地陪著。
直到周驍重新睡著，沈霄才會收回信息素。
53.
“你說我為什麼會變成Omega？”
周驍某天突然問道。
“因為這樣才能遇見我。”沈霄挑眉。
這個回答不夠嚴謹，但他第一次覺得，或許真的是這樣。
54.
幾年後。
明山的樹又綠了。
周驍指揮著一群孩子訓練，動作依然標準，姿勢依然筆直。
隻是眉宇間的棱角被時光磨得柔和了些。
這些都是沈霄的功勞。
Alpha總有辦法讓他學會“放鬆”，比如陪孩子們玩耍，比如偶爾露出笑容。
“爸爸，你脖子上的印記是什麼呀？”
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小女孩忽然指著他的後頸問。
另一個小男孩也湊了過來：“是被......！”
話還沒說完，就被江澈捂著嘴拖走了。
周驍下意識摸了摸腺體處，耳尖悄然染上一抹緋紅。
55.
熟悉的香根草氣息從身後籠罩而來，周驍渾身一僵。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條狼尾巴已經輕車熟路地纏上了他的腰。
始作俑者正悠閑地倚在門框上，眼裏帶著幾分得意。
“今天的訓練提前結束。”沈霄對著孩子們宣布。
看著小家夥們歡呼著四散奔逃，周驍無奈道：“還有半個小時。”
沈霄湊近他耳邊，低聲道：“昨晚是誰說今天腰疼的？”
56.
末世後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
57.
“最近太拚了。”沈霄把人按在床上，仔細檢查著他身上新添的傷痕。
狼耳微微抖動，顯示出主人的不悅。
“都是些小傷。”周驍輕聲說。
沈霄挑眉：“是嗎？那我們來驗證一下？”
周驍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耳根泛紅：“別鬧。”
可惜他的Alpha從來不講道理。
香根草的氣息再次將他包裹，周驍閉上眼，感受著後頸傳來的溫熱觸感。
58.
“想回軍區看看嗎？”某天夜裏，沈霄突然問。
周驍一愣：“可以嗎？”
“當然。”沈霄握住他的手，“我陪你去。”
就像當初承諾的那樣，一直陪著。
59.
明山的夜依然靜謐。
周驍靠在沈霄懷裏，聽著他平穩的心跳。
“睡吧。”沈霄說著，尾巴輕柔地覆在他身上。
周驍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軍區大院的嚴苛，想起戰友們的笑臉，想起那個永遠板著臉的父親。
如果讓從前的他知道，有一天他會躺在一個男人懷裏，被尾巴纏著入睡，大概會覺得不可思議。
但現在，這好像成了最自然的事。
——《周驍》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