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三生三世(1 / 2)

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同學阿斌在自創的武俠小說裏給我安排了一個角色——大俠遊笑非。笑非者,“笑而不語,非也非也”!記得當時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頗有些叛逆的名字,沒想到十年下來,竟然一語成讖!

位於武陵山脈中段的湖南張家界,山川如畫,相信大家很多都曾涉足一遊。不為人知的是,當年這裏就是湘西剿匪最為慘烈的地區,電視劇《烏龍山剿匪記》講述的就是這裏發生的故事。武陵山區號稱全國十大貧困區之一,窮得那叫一個慘啊,全家七口人隻有一條褲子,誰出門誰穿……當地人有一句順口溜叫“養兒養女不用教,酉秀黔彭走一遭”,其中的“酉秀黔彭”,就是當年涪陵地區最窮的四個縣:酉陽、秀山、黔江、彭水。小時候整日裏耳濡目染,或許,從那個時候起,“死都要成功”就深深地嵌進了我幼小的心靈。

從張家界向西六小時山路,武陵山脈西段的四川(今重慶)一側,就是黔江縣。黔江縣有一個叫小南海的漁村,本文的主人公笑非以及後麵許多人的命運都是從這個村子開始的。

相對於當地的貧下中農,我的家境還不算太差。我出生在一個醫學世家,從做教會牧師的太姥爺那一輩算起,直到我的父母乃至整個家族,都是醫生。父親是土生土長的重慶沙坪壩人,母親祖籍遼寧海城,哈爾濱出生,天津長大,北京讀書。“文革”的時候,因為雙方家庭都是“黑五類”,所以很自然地就被政府發配到了祖國的老少邊窮地區。父母是公社醫院裏的同事,在人生最落魄的時候,兩個“黑五類”的知識分子就這樣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父親在拿到分配通知書去公社醫院報到的途中,在涪陵市烏江邊的碼頭上哭了整整一個晚上。麵對綿連無絕的大山,他發誓要重新回到大城市、回到有海的地方(我和姐姐的名字也與此有關),於是有了我後來無盡的漂泊……22年後,我們全家終於回到了天津,來到了有海的地方。父親終於成功了,但母親卻永遠離開了我們……

從小南海村到黃溪公社,從黃溪公社到涪陵,從涪陵到天津,從天津又到秦皇島,從秦皇島又回到天津,再遠走宜春、萍鄉,花落廣州,回歸天津,再南下南昌,揮師蘇州、上海、南京……從南向北又從北向南,34年間,我在祖國的版圖上劃出了一條不平坦的人生軌跡。

從小我就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漂泊的經曆注定了多愁善感的心性,這造就了我後來美路的輝煌,也埋下了我最終失敗的伏筆。大學畢業前跟隨父母在漂泊,畢業後又追隨自己的夢想在漂泊。萬水千山走遍,漂泊,無盡的流浪,卻從不知道哪片土地才能最終讓自己落地生根。感覺就像《阿甘正傳》裏的那根羽毛,風往哪裏吹我就往哪裏飛,飛到哪裏去,我也不知道!

大學生涯算得上我人生的黑暗時代,那是秦皇島海邊的一所高等學府,風景如畫,卻心情荒蕪。在努力打拚18年後,似乎一夜間所有的希望都對你關上了大門。絕望,無盡的黑暗和迷惘壓在胸口,無法呼吸。這個階段發生了許多事情:專業爛透前途無望、英語四級4次不過、父母在天津為房子“八年抗戰”卻無果而終、身為中國著名集郵家的姥爺在香港去世身後1200萬港幣遺產被大舅一人獨吞而母親卻在貧困交加中去世……那個時候,我想到了死。

那是1995年的春天,在一個人的宿舍裏,兩次自殺未遂。應該說是窗外明媚春光中那一樹嫩綠的柳枝重新喚回了我生的意誌,我突然發現,生命中原來還有那麼多美好的東西,我最終還是沒有死成。

於是,我開始拚命地去看心理學、看哲學、看曆史,想從故紙堆中找到那條心靈的救贖之路。那個時期成就了我後來的許多思想和理論,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也開始慢慢成形。我的心靈開始變得無比強大,這或許就是後來美路中能數次麵臨人生絕境卻臨危不亂、坦然放棄鑽石和市場所有權、離開美路且“美路綜合征”相對較輕的原因所在吧。套用現在很時髦的一句話,就是我從來就沒有腦殘過,也從來沒有被美路徹底洗腦過,理性、冷靜、不太衝動,自然在美路中賠錢就少,這和很多曾經的美路人是不同的。

曾經說過,我能調整到的最好狀態就是平靜,淡淡如水……平日裏我留給大家的印象就是如此,冷冷的,貌似拒人千裏其實卻很好接近。隻有在講台上我才會縱橫四海、激情四射,這個時候,聽眾於我而言幾乎是不存在的,那是一個人的演講,是一個飽經滄桑的人獨自麵對的內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