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語江湖》 第二部分(18)(1 / 1)

“直到那天你和無酒前輩在劍枯台前的一席話,我才算想通了。

“前輩說,你作為司馬盟主並不清醒。六劍當年結盟,實是想成為武林大派,創一番千秋偉業。二十年前元氣大傷,一蹶不振多年。實指望你當上盟主後,能帶著大家重振雄風在江湖上處處出頭立威。誰知,你雖帶著他們暗中做了許多可以名動江湖的事,但卻總不讚成下麵的人靠此揚名立萬,難免有人心中不甘。因此,六劍之中暗中對你的怨言頗多。

“殘荷聽雨,奪人意誌,二十年來,在你身上實在是明證。它竟然讓你完全背離了當年想稱霸武林的初衷。照蓮苦猜想,你以盟主之尊入朱雀門,自然也希望六劍門下都能不流於世俗,成為另一個朱雀門。而他們想要在江湖上成就霸業的心意讓你著實不安。

“你殺他們,實際上是要清理門戶。不知我是否猜對?”

司馬空穀對無酒道:“前輩的酒囊可借空穀一飲?”

無酒默默地解下酒囊,遞了過去。

司馬空穀痛飲一番後,良久,道:“江湖上從來紛爭不斷,殺戮不休。一份霸業的背後是萬千條無辜生命。空穀總希望能去濁存清,還世人一個桃源勝地。”

無酒想要說什麼,卻終於沒有開口。

司馬空穀又問:“那麼你想不通的第二件事又是什麼?”

我說:“我想不通的第二件事是,昨夜你明明在幾裏外吹笛,笛聲停的同時張泰然被刺,你絕不能趕回殺人。所以,昨夜我幾乎要推翻你是殺人凶手的論斷了。”

司馬空穀道:“我以為我的安排天衣無縫,你是如何看破的?”

我說:“今天,我為張泰然診脈,出了他的房門後一直心有不安。但我不知道是什麼讓我不安。後來,到了大街上,聽見兩個男孩對話,我突然明白為何不安了。我是為張泰然說過的話不安。

“我聽見弟弟問哥哥風從哪裏來,哥哥說‘當然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然後弟弟說‘可是風一吹,就已在身邊,我覺得是很近的地方來’。

“這讓我想起診脈時,張泰然也說過的相似的一段話。

“張泰然說:‘人受傷躺在床上,難免就會想起很多事。有一次盟主和我論劍,盟主說,他的雲卷雲舒劍法是在黃山之巔吹笛時悟出的。站在黃山之巔,白雲就圍繞在身邊,但你伸出手,又原來是那麼遙不可及。它們忽聚忽散,沒有方向,毫無定數,讓人無法了解卻無端折服。’

“‘雲卷雲舒’,像黃山之巔的白雲,好像圍繞在你身邊,但你出劍刺去,卻原來是那麼遙不可及。風動雲湧,風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來,但等你出劍,它已經拂上你的麵頰。你劍法的精妙,實在與殘荷聽雨有殊途同歸之處。

“劍法如此,笛聲亦然。你那日的笛聲,輕如微風。我們以為風從很遠的地方吹來,其實風無處不在。這是你用‘雲卷雲舒’的劍法造出的聲效。其實,你根本不在幾裏地外,你就在自己廂房,也就是張泰然對麵的房中吹笛。笛聲一停,你即刻出手。一擊之後,馬上回房。所以嶽泉石和顏怒衝出房門沒有看到人,無酒和我用最快的速度,一個從房梁上,一個從院門入也沒有看到人。等到所有人往這邊趕,混亂之中你已可以從容出門走了過來。那樣的時候,誰也不可能注意,都以為你是從外麵趕回。”

司馬空穀看著我,臉上露出十分激賞的表情,道:“蕭獨活有你這樣一個後人,實在也不枉人世一遭。空穀心服口服。”

他轉過頭麵對三大掌門,神情複雜,良久,長歎道:“我對不起六大劍派。我走以後,你們好自為之。”

顏怒將頭輕輕轉開,似是無法麵對。張泰然、嶽泉石也是神情複雜,說不出一句話來。

司馬空穀站起來,解下腰間長笛,對著我道:“我本當自我了斷。但習劍之人,錯過殘荷聽雨,終是有些遺憾,我亦不能免俗。不知蕭公子是否成全?空穀死後,六劍與萬荷山莊從此仇怨勾銷。”

我慢慢解下無語簫。

殘荷聽雨,奪人意誌,無情不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