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汐泡在溫泉中,閉目沉思。
侍奉她的丫鬟足足有十餘人,一個個貌似小心地侍候,可看到她身上青青紫紫的斑痕,眼底交織著震驚、嫉妒、鄙夷、嫌棄……
盛汐不用看也知道,五年來她見得太多了。
“汐姑娘,床鋪重新收拾好了,您可以回去休息了。”一個名叫芍藥的丫鬟道。
她既然無名無分,能被尊稱一聲姑娘,也不錯了。
背地裏,那些搶著冒尖的體麵丫鬟,都是叫她“汐丫頭”,就跟瞧不上她的管家和大嬤嬤一樣。
盛汐起身,任她們伺候穿衣,如同以往,沒有說一句話。
窗外皓月當空,隱約聽到牆外尚有喧囂之聲,他是天色將黑時分過來的,現在,時間還不算晚。
盛汐蹙了蹙眉,披上一襲繡著桃花纏枝的青色披風,往漱玉館走去,那是女兒單獨住的院落,焰王府風景最佳,最精致豪闊的所在。
這三年她裝聾作啞,硬是住進了王府最偏僻的流金殿,走去漱玉館距離相當遙遠。
芍藥和幾個大丫鬟惶急地跟上她,想要勸阻,但被她腰間懸掛的焰王令嚇住。
有令牌在身,汐姑娘想做什麼,她們都無權過問。
幾人剛剛出了這所偏院,牆邊樹影下,焰王第一近身親衛東蘅閃身而出,盯著盛汐離開的背影,狠狠抹了把冷汗。
“隊長,王爺有令,現在怎麼辦?”一名屬下心驚膽戰地請示。
東蘅橫了眾屬下一眼,揮揮手冷喝:“都滾吧!”
他是晚膳前特來向王爺彙報的,在院門外等了將近兩個時辰,卻等來怒火如潮的王爺。
王爺丟下一句,“給我盯著!”就旋風般走了。
這麼模棱兩可莫名其妙的命令,簡直讓他痛悔今天出門沒看黃曆。
這位汐姑娘就是王爺身邊的毒瘤,誰沾上誰倒黴八輩子!幾年來因為她惹暴王爺,被殃及池魚的下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不過她消停了很久了,難道趁著小郡主三歲生辰,又要鬧什麼幺蛾子?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的腦殘!
一隊親衛向東蘅躬身行禮,個個如同赦免死刑般感恩戴德。
東蘅大步跟著盛汐的方向追上去。
要盯一個毛丫頭,他都是大材小用了,不必大夥兒都跟著,萬一真有什麼禍端,全都躲不過。
盛汐穿過廣闊的銀杏林,經過藏書樓,又從碧波粼粼的醉煙湖走過,剛剛下了石橋,隻見一個風度翩翩的錦衣公子,正從漱玉館方向過來。
是上官煜!
這時的上官煜還不到二十歲,穿著一襲天青色雲紋織錦長袍,腰束墨綠玉帶,身姿高挑筆挺,狹長的眼眸漆黑如墨,唇角總是含著一絲淺淺淡淡的笑,氣質溫潤卓雅,如漫長隆冬之後第一縷溫暖的春風,讓人望而頓生好感。
不得不說,他一向溫和純善的樣子,讓盛汐根本想象不到,他竟會是笑裏藏刀城府至深的內奸!
上官煜遠遠瞧見盛汐,疾步趕來,滿臉的震驚關切,“汐姑娘,你今晚怎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