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得草請客其實是在提前為接下來的競爭上崗感情投資。
不久，吳愛軍單獨給市政府辦全體人員開一次會。如果沒有記錯，這是吳愛軍到任以來第一次召開政府辦全體人員會議。會上，他根本不要講話稿，信口開河，想到哪說到哪。他又把馬道遠老婆大鬧政府辦、接待陸省長失誤等事情抖出來，要求秘書們要以高度的政治責任感和使命感自覺維護政府的權威和形象。最後，他用手指著李家強直呼其名說，“李家強，政府辦再也不能這麼亂下去了，一定要整治，徹底整治。怎麼整治？就是要引入競爭機製，讓能者上，庸者下，平者讓。對，競爭上崗。”
李家強插話，“三年前剛搞過一次競爭上崗。”
吳愛軍手一揮，“不行，那次肯定胡來的。這一次要徹底搞，把所有人的職務都免掉，平等競爭。說死就閉眼。下周一上班就把競爭上崗方案交給我。”
市裏沒有統一組織，沒有統一要求，吳愛軍突然想起狗刨就拿政府辦幾十號人頭擺弄擺弄。吳愛軍講話沒材料，似乎是心血來潮信口開河，但其實是深思熟慮過的。因為，牛得草在會上的表情似乎胸有成竹，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而政府辦的其他人員聽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被人擺弄的人開始擺弄別人了。
官場上，擺弄別人，不僅是權力，而且是需要。
競爭上崗，肯定是一次洗牌。政府辦的編製沒滿，一個蘿卜一個坑，根本沒有富餘人員。競爭就要優勝劣汰。但僧少粥多，不擔心**找不到板凳。不過話說回來，一個蘿卜一個坑不錯，但哪個坑裏塞什麼蘿卜？是紅蘿卜，還是白蘿卜，抑或青蘿卜？坑是無所謂的，有想法的蘿卜可不一樣。競爭上崗之所以引起緊張甚至恐慌，原因就是像馬道遠牛得草這樣占著要害位置的既得利益者害怕失去位置，而像調研處信息處值班室等處於邊緣處室的坐冷板凳者終於有了搶坑的機會，當然不排除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人。因此，當競爭上崗這個耳熟能詳的名詞從吳愛軍嘴裏蹦出來，而且操作程序呼之欲出時，政府辦的秘書們如臨大敵，誰也不敢對競爭上崗馬虎。
先是一份文件下來，所有職位全部拿出來競爭上崗，現有職務一律自行撤銷，弄得政府辦幾十號處長副處長秘書們黃鱔泥鰍一般長，初一十五一個樣，分不出大小鬼了。
同時，一場權力爭奪和道德考驗也開始了。
動員會上，李家強講話很幹練，就三點要求。一要高度重視，事關前途命運，誰也不能小視。二是正確對待，有競爭就有勝負，勝敗乃兵家常事，看淡一些。三要積極參與，勇於競爭。三條意見之後，李家強開個玩笑說，現在，大家沒有職務高低之分，就像一把洗過的撲克牌，沒有大小王之分。
馬道遠感到秘書長這話意味深長。撲克牌有明有暗，暗多明少，變數很多。這次競爭上崗在秘書長看來是一次洗牌，充滿著變數和玄機。
平靜的政府辦湧動著一股股暗流。守攤子的，擔心守不住，東張西望，防範攤子給人搶了去。想挪坑的，瞄準目標，左顧右盼，隨時躍出自己的坑；沒攤沒坑的，虎視眈眈，橫衝直撞，隻想抓住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