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嚇得差點從灌木叢裏一骨碌滾出來,定睛一瞧,才發現那是戴著紅袖章的公園管理大爺,他朝四處喊道:“關門了關門了,快抓緊時間出去!不要在裏麵逗留!”
王桑榆趕緊透過灌木叢回頭一看,隻見那兩人正望向這邊。她不敢站起來,隻好裝作係鞋帶,蹲在原地。大爺見她慢吞吞係起了鞋帶,便沒再盯著她,繼續往前走去,邊走邊喊。見那兩人終於不再望向這邊,王桑榆趕緊找了個機會站起身來,一溜煙溜到了稍遠一些的大樹後頭躲起來繼續盯梢。
“走吧,這邊公園八點鍾就關門了。”高明明解釋道。
“哦…治安管理做得還是不錯的嘛。”楊虹有點失望。
高明明提議:“我家就在這附近,走幾步路就到了,不如去我家坐坐吧!”
楊虹開心地笑了,忙點頭答應:“好啊。”
兩人從石凳上站起來,走出了公園。王桑榆也從大樹後頭閃出身來跟上前去,嘀咕著:“這男的都要去她家了,這孤男寡女的難保不發生點什麼…何況她還騙說自己一次戀愛也沒談過,絕對有鬼…”
做賊一樣跟上了兩個人,現在天色已晚,行人不再那麼擁擠,兩個人走得又慢悠悠的,王桑榆接著夜色的掩飾,跟蹤起來十分輕鬆。走幾步路,拐了兩個彎,他們就到了高明明的住處。王桑榆又尾隨到了剛才的樓下,不遠不近地盯梢。
“這是琴行的宿舍,條件不是很好,不要嫌棄哦…最近室友剛搬走,她男朋友買了房,現在就我一個人住這…”高明明一邊解釋一邊上了樓。
“怎麼會嫌棄呢?外出打工,都不容易嘛…”
說著,兩個人就上了樓。他們進去了不一會兒,單元門口的大鐵門吧嗒一聲就自動關上了。等王桑榆追過去的時候,那扇大鐵門已經牢牢鎖死了。她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可聽著聽著,那兩人的說話聲也就漸漸遠去,聽不見了。這時,旁邊樓道又有三三兩兩的居民從裏頭出來,她不敢再明目張膽地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趕緊裝作若無其事散步的樣子走開了。
“那男的跟她回家了,怎麼辦?”她抬頭仰望這棟樓,過了一會兒,隻見三樓的某一扇窗戶亮了起來。
“不行,我不能這麼傻等下去。”她忽然想到了什麼,拔腿奔向了附近的一家公用電話亭,撥通了熟悉的號碼,那正是何俊毅的呼機號。
“嗬嗬,等他回過來,我就叫他去她家捉奸!”
她自認為如意算盤打得完美,可在電話亭旁守了半天,眼看越來越晚了,那台電話卻好像死機了一樣,半點要響動的跡象都沒有。“該死,現在剛好是星辰度假村最忙的時候,恐怕他根本就沒注意call機!不對,不會是這個號碼太陌生了,他覺得不重要就不想及時回吧?”王桑榆暗自叫苦,急得團團轉。“萬一等他回了再趕過來,奸已經捉不到了怎麼辦?”
也許真的是急中生智,她忽然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對了,我可以叫小白聯係他啊,小白有手機,萬一他看到是小白電話就及時回了呢?”
她不禁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於是急急忙忙撥通了小白的手機。
“嘟——嘟——”長音響起,可是一直響了快一分鍾,那頭卻還沒有要接的跡象。她不禁暗自罵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一個個都成死人了?”
不曾想,那“死人”的話音還沒落下,電話卻被接了起來。可那頭傳來的不是小白的聲音,而換成了另一個粗啞的男人聲音:“喂,我是小白同事,小白已經喝醉了。”
“啊?他,他上班還能喝醉?”王桑榆既失望又不解。小白不是已經去天晟桑拿上班了嗎?
“他今天休息,我們在外麵喝酒呢。等他醒來我會跟他說的,叫他回給你,好不好?”那同事說著,就想掛電話。
王桑榆連忙阻止:“不不不,這是公用電話,回了也沒用。”
“那…你叫什麼名字?我讓他醒了找你,他總有辦法找到你吧?”
王桑榆卻猶豫了——小白這一覺睡下去,估計就算醒得再快,也得十二點以後了吧?於是她搖搖頭,“算了算了,我了解他這人,等他醒,估計明天天亮了也醒不了…”
那同事又問道:“那你有什麼急事嗎?有急事的話,我幫你去叫醒他試試。”
王桑榆想了想,“好吧,你去叫他,說王桑榆找他。”
“哎。”同事暫時放下手機,推了推旁邊躺得跟爛泥一樣的小白,“喂,小白,醒醒。”
酒吧裏閃著紅紅綠綠的燈,他的聲音完全被淹沒在鼎沸的音樂聲裏。一連喊了許多聲,推了許多下,小白仍然紋絲不動。同事又喊道:“起來了!王桑榆找你了!”
誰知道這個名字剛一出口,小白的眼皮居然動了一動。他萬分疲憊地揉起了眼睛,揉著揉著,居然睜開了眼。那同事拿起手機,剛想對王桑榆說叫不醒小白,一回頭,卻發現小白居然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啊,你,你還真醒了?”
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同事的聲音,王桑榆一陣激動。這一刻,好像那捉奸在床的一幕已經近在眼前,她幻想著那幅畫麵,不由得興奮得心跳加快。
好一會兒,小白沙啞疲憊的聲音就從電話那頭響起:“喂,小榆啊。”
“喂,小白啊,你能不能幫個忙…”
他們講起電話來。另一頭,高明明的家中,楊虹正坐在沙發裏。
“話說,你這宿舍還真夠小啊。”
“不小了,真的。在下江這種地方,能有一個這樣的蝸居已經很不錯了。”
“還真的是‘蝸居’啊!這是我活這麼大看到過的最小的房子了!”楊虹再次環視這屋子。
“其實這根本不算小。”高明明說,“我跟你說過的孫招娣,雖然她現在是個餐廳的領班,可她的住宿條件跟農民工也差不了多少。她的‘家’,總共才六個平方大,倒住了兩個人。她室友就睡小閣樓上,她呢,連床也沒有,就睡在拿一塊門板架起來的上麵。這個所謂的‘家’,最多也就睡個覺,連伸個懶腰胳膊都打不開。想上個馬桶,屋子小得連蹲個身都困難,想倒個馬桶,還得穿過幾大條街,跑到幾百米開外一個糞池。冬天要多冷有多冷,夏天要多熱有多熱,屋子裏連一扇窗戶都沒有,整天陰暗潮濕。”
楊虹聽得愣鼻子愣眼,實在想象不出到底會是什麼樣,“什麼?還有這樣的房子?小成這樣?這能住人?”
“裏頭住的一大堆人,還不都是這樣的!六個平方,你知道是什麼概念嗎?”
楊虹茫然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