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青春太短暫了。今天,你們還是個如花似玉的少女,男人眼中的尤物,明天,就有可能是成了男人眼中的糟粕。美麗一詞對女人的重要性,我比很多人都更有深刻領悟。雖然現在不比過去舊社會,雖然現在很多女強人也靠的是才華、才幹,可是美麗賦予一個女人的意義,永遠是無比巨大且不容替代的。那些女強人隻給你們看到了她們事業上風光的一麵,可她們會把脆弱的一麵展現出來嗎?不會。她們夜裏照著鏡子看著自己蒼老的臉,看著回家越來越晚、謊話越來越多的丈夫,她們真的不會痛心嗎?也許你們沒有她們的事業,她們的光環,可是她們擁有的那些,你們通過努力也會擁有;而你們擁有的美麗,她們卻永遠不會再有。美麗,是一種不可再生而且轉瞬即逝的資源,是一種比石油、天然氣還要珍貴的,獨一無二的重要資源。如果不在有限的青春裏牢牢抓住並釋放你們的美,當你們成為明日黃花的時候,就真的成了一無所有的糟粕了!黑格爾曾經說過,…”
前廳裏仍擺放著那台價值八十萬的,從“帕格尼尼琴行”強賣的演奏鋼琴。高明明站在一眾服務生前口若懸河。溫文雅當年的話,如今高明明張口即來。就連那些“黑格爾”的名言她都還記憶猶新。她威嚴地掃視四周一圈,仿照溫文雅當年說道:“我今年實歲二十五,也許在很多人眼裏,過了二十五的女人就已經是朵明日黃花了。但我從來不理會這些,我非常自信!人們都說,自信是男人最大的魅力。我認為,自信同樣也是女人最大的魅力。隻要你自信了,挺直了胸膛,你就等於戰勝了馬路上百分之九十的路人。”
她目視前方,昂首挺胸,春風得意,三年前那股子稚嫩氣一掃而光,如今成了個真正的“翻身農奴”。那年,溫文雅是二十五歲;現在,高明明也是二十五歲。當年,溫文雅一曲《翻身農奴把歌唱》唱動了許兆豐的心,可現在,她的宿敵高明明成了更加適合唱這首歌的人。
有一道複雜的目光始終注視著她,那正是來自昔日的“同台搭檔”溫向陽。在他姐姐溫文雅被逐出之後,新上任的這位“形象設計總監”,是昔日那隻“白天鵝”。靠山不再、苟且留下的他再也沒有了驕橫的資本,美人回歸,卻已光景不複,他不知是該開心、憤怒或是悲傷。在這隻昔日的白天鵝身上,他也不再能夠找得出白天鵝的影子,看吧,她的兩隻眼透露著冷漠、勢利,她口若懸河,說得頭頭是道,她“嚴打”了偽劣化妝品,卻隻不過是“換湯不換藥”,對服務員的“造型”要求比溫文雅更為嚴格,不僅要在脖子以上的部分大做文章,在脖子以下的部分也要大做文章了——
她拿出一串珍珠項鏈,展示在大家麵前,“都知道,戴項鏈的女人和不戴項鏈的女人整體氣質就不同,客人如果進來一看,這裏的服務員個個不僅妝容整齊,還都戴著項鏈,打扮得體,第一印象就會覺得這是一家很高雅的餐廳,印象直接加分。”說著,她又拿出一套新的工作服,那是一套襯衫加小馬甲,下麵配著短裙,設計得既端莊又不失活潑,“如果有些常客看你們穿永遠同一套衣服,一點花樣也不變,久而久之就會覺得我們王府餐廳沒什麼新意,就算菜好吃,也不一定會認準我們家來吃,為什麼?因為他們不差錢,到哪兒吃不了山珍海味,非得認準我們這一家?”
她把衣服放回去,又對下麵說:“隨著季節更替,著裝也必須更換。餐飲行業作為一個非常傳統的行業,雖然‘民以食為天’,可在下江這種競爭激烈的地方,四處都麵臨著飽和。假如再一味守舊一成不變,哪怕菜味道做得再好,裝潢得再高端,也不一定能競爭得過別家。形象工程,是女人最重要的工程,也是餐飲服務行業能招攬新顧客、留住舊顧客的手段之一,還是最簡單、有效、直接的方式。”
威嚴地往下麵掃視了一圈,幾十號服務員都規規矩矩聽她的講話,沒有一個敢發出什麼聲響。她們也乖得不想發出什麼聲響,甚至不知道該發出什麼聲響。她們千篇一律精致的妝容,每個人的五官都在王婉君找來的那幫化妝師手下被塑造得一模一樣,但是每一張精致的臉蛋上,神情卻無比呆滯,呆滯得如舊社會那些圍觀日軍殘暴行徑的麻木國人一樣。
高明明已經往下掃視過好幾圈了,雖然粗略,但這幾回下來,所有的麵孔基本上已經在她腦海了。可這一次掃視過後,她發現了似乎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時候,下麵應該有兩道仇恨、嫉妒、扭曲的目光才對。可是——張俏俏、淩子那一高一矮兩張老麵孔,竟然一個也不在人群中。隻剩下那群麻木呆滯、千篇一律的“美女”服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