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房間有客人,對麵的幾間房間也都有客人,放眼望去,哪間房都有客人。確實,生意爆滿,現在又才十一點多,上哪兒找空房間給他上廁所?與其來回找廁所折騰,倒不如直接去公司的員工衛生間來得省事。
何俊毅大步流星朝員工衛生間走去。這時,石成金迎麵走來,見了何俊毅微微一愣,似乎想要打招呼又不敢打招呼,愣了一秒,見何俊毅身邊沒人,才“嗬嗬”幹笑了兩聲,打了個招呼,“老何啊,裝不認識,裝得我好辛苦哇。”
何俊毅微微瞟了一眼石成金,“才十一點多,你還得接著裝下去。”
“我知道。”石成金的臉上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這不是看你身邊沒人,才敢跟你打個招呼嘛。就你一人,我要是再裝不認識,我也不好意思啊!”
“可你還是別跟我打招呼了吧。”何俊毅瞟了一眼身後V23緊閉的房門,“裏頭廁所有人,很久都沒出來了。我是憋不住了出來找廁所,裏頭客人也有可能跟我一樣啊。萬一他們也出來找廁所,那不就露餡了?”
石成金別有深意地笑了笑,壓低了嗓門:“老何,這些客人還真可怕啊。連你跟我們認識都不能讓他們知道?”
“好好幹活,少廢話。”何俊毅正眼也沒瞧他,就徑直往前走去了。
石成金默默盯著他的背影,嘴角牽扯出怪怪的笑容。
何俊毅轉過一個彎,來到另一條走廊,這條走廊上,隻有遠處站著兩個保安。忽然,身後響起了一個輕輕的女聲。
“阿毅!”
他驚愕地回過頭,發現叫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走廊裏遇見卻隻能裝作不認識的高明明。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哭腔,她的眼神裏充滿了期盼。一段時間不見,她變得很瘦,很瘦。她盤著精美的發髻,穿著一身幹淨利落的職業裝,卻麵色憔悴,即便是化了淡妝也無法遮掩她的憔悴。她像一朵風中快要凋零的花朵,又像是受了傷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小鹿,兩隻會說話的大眼睛閃動著楚楚可憐淚花,讓任何人都不忍心撇下不顧。她擔心被人發現了這一幕,隻好躲在無人察覺的角落偷偷叫他,她瘦弱的小肩膀貼著牆壁,怯怯的樣子讓人好生心疼,隻想保護。在他回過頭的那一刹,他明顯察覺了她眼底放射出的光芒。
那是分手這幾個月都不曾有過的光芒。在看見這道光芒的那刻,他迷茫了。那些已經飄散在風中的往事又一齊湧上心頭,他這才發覺,許多事情是真的很難飄散在風中的。
之前房間裏的歌聲又不住在耳邊回響。
“為何你不懂,隻要有愛就有痛,有一天你會知道,人生沒有我並不會不同,人生已經太匆匆,我好害怕總是淚眼朦朧,忘了我就沒有痛,將往事留在風中…”
忽然間,總經理辦公室那天,王立彬桌上的那本打紅請柬又在眼前浮現。他好像忽然被一盆冷水澆醒,從頭到腳都清醒了過來。發現高明明那瓶“學生送的香水”後被戴綠帽子的屈辱;與王立彬爭吵時被諷刺的那句“你算她的老幾”;被君怡和那些“貴賓”踩踏在腳下的男人的尊嚴;石成金剛才怪怪的眼神和玩世不恭的笑…此刻統統湧入腦海,排山倒海一般壓得他透不過氣。
“高明明。”他不再稱呼她“明明”,他從口中說出這個名字,格外生硬而且生疏,“恭賀新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