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過敏關我屁事!毀容又關我屁事!都說了懷孕的時候我不管事,過敏也好,毀容也好,都是你來管,要不是因為你說你眼睛睜不開,管不了,我才懶得辛辛苦苦跑過來,你知不知道我剛剛路過廚房那邊給油煙熏個半死?你有沒有搞錯,叫我為了那些過敏的服務員,千辛萬苦跑到這種全是油煙的地方來?打電話的時候一聲接一聲的催催催,那些過敏的服務員是你爹還是你娘啊?你要這麼為她們負責?”
錄音機裏傳出一個女人尖利的嗓門。楊洪偉一聽便認出了,這就是他那溫柔美麗、清純善良的兒媳、“鋼琴才女”高明明的聲音。
“可是人家破相了,哪個女孩子心裏不難受呢,你當初破相的時候不也很…”那是孫招娣喃喃自語的聲音。
“她難受?我聞了那油煙味還難受呢!…哼,難受就讓她去死好了!反正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苦力有的是,她不幹有人幹!我犯得著為這種人,從家裏吃飯吃得好好的跑出來?動了胎氣算誰的?”
楊洪偉眉頭微微皺起。全場一片安靜,錄音機的聲音繼續播放。
“好一個‘動了胎氣算誰的’!…你看到有人因為你的化妝品過敏了,道歉也不道歉一聲就想走?”
“道歉?憑什麼要我道歉?”高明明說得理直氣壯。錄音裏夾著一些雜音,像是肢體衝突。
“你說話真奇怪,你是這裏的‘形象設計總監’,你的化妝品把我給毀容了,竟然還問‘憑什麼’?我還想問你,憑什麼不道歉?”
“我都懷孕了,我今天又不是來上班的,我連工作服也沒穿,我隻是以私人名義來看望一下朋友而已,你憑什麼要一個不上班的人道歉?”…
很快,錄音機就傳來很多人的雜音,緊接著,磁帶就到頭了。
楊洪偉的眉頭越皺越深,他這才對所有的事情恍然大悟,一時間語塞,不知作何辯解。
“三個人,一共三個人被毀容。看看她們,比我還要嚴重。”李經理指向後麵兩位同時毀容的服務員,她們的臉果然腫得比李經理還要嚴重,幾乎腫成了豬頭,滿臉淚痕,五官似乎都擠在了一塊,模樣足有些駭人。
“高明明把我們三個都害成了這副德行,不知道要多久都不能見人。楊洪偉,你知不知道臉對女人有多重要?女人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張臉,容貌被毀,整個人生也就跟死了沒什麼兩樣了。你不要告訴我‘一個禮拜就會消退’,誰知道會不會?”李經理又把那張駭人的臉貼近了楊洪偉,逼問道:“假如有一天你變成這樣,你確定你還敢出門買菜嗎?哦我忘了,你這種大人物是不可能親自出門買菜的。那你確定你還敢出去跟客戶談判、簽合同嗎?你確定你還敢坐巴士、坐飛機嗎?別人看到你就嚇得往後躲的時候,小孩看到你會尖叫的時候,你會覺得心裏很舒服嗎?毀容?嗬嗬,還不光是毀容,你知道有多癢嗎?可是我們敢撓癢嗎?一撓就是永久的疤。我要不要現在也給你化個妝,讓你感受一下,然後我再說上一句——‘憑什麼要我道歉,動了胎氣算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