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嚇了一跳。林小安淚眼朦朧,沉默不語。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沉默中,有沉睡已久的火種在醞釀爆發。林昆生瞪著眼珠,咬牙切齒,把林小安的肩膀捏得生疼。不知這個姿態持續了多久,他忽然放下她的肩膀,伸出手掏出口袋裏的手機,撥打了楊虹的號碼。
另一頭的東山市,那個溫馨舒適的新家裏,此時的深夜時分,這對“私奔”的小夫妻已經幸福地相擁而睡。客廳的桌麵上,放著楊虹那換了新號碼的手機,而垃圾桶裏,正丟著那張舊SIM卡。
一切都靜悄悄,隻剩下牆上秒針滴答滴答走動的聲音,擾得他心神不寧。他知道,明天一早,家中的阿姨就會來丟掉這袋垃圾。此時,他應該閉上眼睛安然沉睡,進入美好夢鄉才是。可就在這應該徹底放下過去的時候,他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麵孔。
他的彬哥,王立彬。
難道連王立彬也要不再聯係,徹底忘記嗎?那是從楊虹五歲陪伴到十五歲的最重要的大哥啊。他亦兄亦父,溫柔體貼,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樣樣操勞,為了這個家,他從小夥子熬成了半個老頭,他從年輕力壯熬到了人老力衰,每一根悄然爬上他眼角的皺紋,難道不都與楊家有關嗎?即便是把家人、朋友統統忘記,死生不複往來,難道王立彬也要死生不複往來嗎?
楊虹心底突然閃過一些不忍。他能舍得那個不理解他的爸,能舍得那些與林小安有聯係的同學朋友,能舍得所有因他們衍生得來的一切,可偏偏就是放不下他的彬哥。
“彬哥…他肯定不會,如果我跟他聯係的話,他肯定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他念著這個名字,身體似乎脫離了大腦控製,他把胳膊小心翼翼從高明明懷裏抽出來,輕手輕腳起了床,穿上拖鞋,慢慢來到了外頭的客廳裏。客廳裏一片黑暗,隻有外頭的月光和臥室裏透出來的微弱的夜燈光亮。
身體似乎又脫離了大腦控製,王立彬的名字驅使著他不知不覺走向那個垃圾桶。
也許是上天巧妙的安排,垃圾的最表麵就看見了一張SIM卡,隻是不知道是兩個人中的哪個的。他小心翼翼蹲下身,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撿起這張卡,拿在手裏借著月光細細端詳。
“看不出是誰的,試試就知道了…”
他站起身,剛準備邁腿走向桌邊拿自己的手機,忽然腳步又停下了。鬼使神差地蹲下身,在垃圾桶裏翻找起來。
垃圾桶裏的垃圾不多,但也不少,其中不乏塑料紙一類,他隨手翻了兩下,“嘩啦啦”的塑料紙聲音就掩蓋不住地響起來。遠遠聽見臥室裏床上“吱呀吱呀”響動了兩聲,應該是高明明翻了個身。
他的心咚咚咚跳起來,生怕這異樣響動會驚醒了她。更加躡手躡腳,小小翻動了一下垃圾,借著那點暗淡的月色,並不能找到另一張SIM卡。下麵的塑料紙更多,他不敢再多翻找,隻得先站起身來,拿著先前找到的那張SIM卡,走向了桌上的手機。
換上了這張卡,重新啟動手機,一看,竟還真是自己的卡。隨手打開了通訊錄,一個一個往下看去,王立彬的名字很快便映入眼簾。
他忽然又握緊了手機,抬起頭,心中似有顧慮。
“我這樣做,是不是算對她的背叛?我們都拉勾發誓過的,說丟掉就丟掉,可我卻背著她撿起來了…雖然算不上什麼實質的背叛,可這也跟背叛差不到哪去了…”
落地窗邊,月色朦朧。眺望窗外,樹林的影子隨著夜風搖晃,發出沙沙的響聲。一鉤彎月掛在夜幕上,孤寂落寞,時間好像靜止一般,定格在這片如畫的夜空。
“我不能背叛,我發過誓的,如果背叛了她我會…我不能。”他低頭再看了看通訊錄裏王立彬的名字,在心裏說:“彬哥,對不起了,我真的不能聯係你,我還不想做個言而無信的人。你說過,我不是男孩,我是男人,既然是男人就不該有戲言,這張卡我還是該丟掉才對…”
他對自己說著,又默默關上了手機,從裏麵取出這張SIM卡。一陣微涼的晚風透過紗窗吹了進來,將他困惑的腦子吹得似乎又清醒了些。
“不,也許我可以不扔掉它,但是…我也絕對不會再用它。我就把它壓箱底,我發誓不會再跟任何過去的人聯係。隻是壓箱底,絕對不會再用,這應該不算背叛吧?反正…扔掉它的目的也是為了不再聯係過去的人…”
他把那張卡握在手心,眺望窗外,眼神中似乎下定了決心。月色如水,倒映在他深邃的眼眸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