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啪,啪!”
“啪,啪!”…
高明明被五花大綁,又被拉扯著頭發,全身不得掙紮,隻得跪在地上,任由她們高高拎起頭發,挨這十個響亮的巴掌。打完,服務員們退回了隊列中,繼續聽李經理的發言。
“經多方協商,會議決定,除法定雙休外,每周一到周五早上十點半,準時召開‘關於形象設計總監處理辦法的會議’,任何當日工作者不得缺席,直至高明明生產,方可終止此會議…”
高明明頂著紅腫的雙頰跪在地上,又把頭深深埋下,楚楚可憐的淚花兒在清澈無助的大眼睛裏打轉,委屈的小嘴巴憋著,想要將一切淚水咽進肚裏,卻終於還是忍不住,發出了壓抑而斷斷續續的哭聲。
這哭聲是這樣絕望、壓抑,聽得使人心都要揪起來,溫向陽站在不遠處的角落,望著她胸前掛的木牌,望著那美麗神聖的肚子上的大字,千言萬語隻化作了一聲歎息。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他搖搖頭,不忍看下去,背過身子走開了。
短暫而漫長的“會議”不過半小時就結束了,王府餐廳也即將要開張迎客。
裏頭的洗手間裏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高明明把自己反鎖著,不斷清洗肚子上那兩個刺眼的大字。她不敢像洗別的地方那樣用力揉搓,生怕弄痛了裏麵的小明,隻能把動作放得輕了又輕,可每揉搓一次那淡黑的印記,就好像是將那兩個刺眼的字滲透進肚皮,滲透給了裏麵無辜的小明。無論她怎麼洗,都覺得洗刷不去那淡黑的印記。那刺眼的兩個大黑字仿佛滲透進了眼睛,使她無論看什麼物體,上麵都有這刺眼的兩個字。門上有,天花板有,地上有,就連鏡中自己的臉上也有!
她終於絕望了,在嘩啦啦的水流聲裏,她迸發出淒慘而崩潰的嚎啕大哭。
“咚咚咚”,外頭傳來硬梆梆的敲門聲,伴隨著一個不耐煩的服務員的大嗓門:“喂喂,廁所你家開的啊?十分鍾了還在裏麵搞什麼搞!在裏麵早產啊?!”
外頭又傳來另一個輕蔑的女聲:“她呀,覺得裏頭味道特別好聞,要在裏麵安心養胎呢。到時候生出來,孩子就叫‘楊廁生’。”
大嗓門的女聲拍著手哈哈大笑:“這名字不錯,有紀念意義!”
輕蔑的女聲對裏邊放大了音量說:“高總監,出來吧,你該下班了,你每天的上班時間隻有半小時,真輕鬆啊!好羨慕你,我們每天要上十個小時呢,還不能像你一樣有雙休日!上哪兒找這麼好的工作啊?”
外頭一片笑聲和附和,看樣子廁所門口圍了不少服務員。
“笑什麼笑!都圍在這幹什麼,還不快滾!”溫向陽粗大的怒吼遠遠傳來。高明明聽見外頭驚慌四散的腳步聲,門口頓時安靜了許多。
她靠在廁所門後,捂著臉任淚水從指縫流了出來。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永遠在和她做對。
每天“上班”,每天“開會”,“每天”,每天!周一到周五,每天,不得缺席!她已經私奔到了東山啊,來回路程少說也得三個小時,她要怎麼每天過來,來到這個曾經讓她受辱的地方繼續接受無止境的羞辱?
她想脫身,想永遠離開這個讓她受盡屈辱的下江市,和肚子裏的小明共享天倫之樂。可是她能嗎?她不得不回到東山的那個家,那個已經被王立彬找到地址的家,她想不出什麼辦法能讓楊虹馬上搬離此處,想不出什麼辦法能永遠跳出這個死局。
捂著臉的雙手慢慢放下。她望向那麵大鏡子,望向鏡中的自己,她雙眼呆滯,整張臉都哭成了花人,半點找不出當年那隻與溫向陽同台合奏的白天鵝的影子。現在,她幾乎一無所有,所有該得到的、不該得到的,統統吐了出來,將她打回了初到下江時的窘迫境況,甚至還不如那時候。
“沒有辦法徹底逃離,沒有辦法勸說楊虹馬上搬離,還能怎麼辦呢?”她對著鏡子喃喃自語,“現在隻有楊虹平時用於生活的那張卡裏,還有點錢讓我動點子了。”
她想了想,“全部悄悄取出來,然後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過?”她搖搖頭,又推翻了自己的邏輯,“現在裏麵他都隻放三十萬,全部取出來也沒多少,單親媽媽,太苦了…”
大鏡子照出她憔悴的臉。“小明…”她輕柔地摸了摸肚子,淚眼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