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江市,又一處貧民窟裏,在林昆生的幫助下,林小安終於把最後的一點的行李都搬完了,累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直喘粗氣。
她不肯摘下眼睛上的墨鏡。距離上次被阿翠打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她的兩隻眼睛仍然腫著,因為充血顯得有些可怕。這狼狽的一麵,她不願暴露給任何一個人看見。
“哎喲,別坐,髒得很,我這地還沒拖過呢。”林昆生忙勸阻道。
林小安喘著粗氣無力地擺了擺手,像是在說:“管不了那麼多了。”好一會兒,她才喘上了氣,對他報以感激的目光,“木棍兒,這回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謝你了,不光幫我搬東西,還給我找地方住。”她看著他,心懷愧疚,“可是我到現在都沒存夠那兩千塊錢。這回我又得休養一段時間,照這個進度來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上。”
林昆生擺擺手,“著什麼急,我現在工作還算穩定,提成也越來越穩定,每個月加起來能拿2000多最少的,幫你解決這點問題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嘛。”
林小安四處看了看這屋子,“這裏條件比我之前那個貧民窟好多了,隻是不知道…”說著她的眼神又黯淡下來,“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再找上門來,這樣東躲西(和諧)藏的,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唉…”她唉聲歎氣:“隻把阿翠給拘留了,有什麼用,完全沒人管高明明,根本問題解決不了,‘二奶踢人事件’的惡劣社會影響還在繼續,這樣的日子,是不是我隻有從這個世界消失才會天下太平?那些人,那些人,他們從來不管青紅皂白,他們總認為站在正義的一方,他們都抱怨法律製度該改一改,說‘踢人流產應該算故意殺人’,沒錯,我真的覺得法律製度該改一改了,真的該改一改了,這樣沒有盡頭的日子我快過不下去了…嗬嗬,躲得過初一,躲得過十五嗎?我在這裏住,就算暫時不上班,暫時沒人找到,可遲早也得出去上班,遲早也得麵對這個社會,我必須離開下江嗎?我必須因為高明明那個女人,被逼到別的城市去才能過活嗎?”她頹然靠在身後的牆上,痛苦地搖頭,“我能去哪裏?還有哪個城市有我的立足之地?”
“你別這麼說。”提起“那些人”,林昆生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望著大門對空氣威脅道:“這個地方誰再找過來我弄死誰!”
“算了吧。”林小安忽然苦笑道:“對於你來說,法律製度還是很健全的,隻要你一‘弄死’了誰,就會有人把你抓走,就算不一槍崩了你,你也得把牢底坐穿,可對於高明明來說,法律製度就特別不健全,不管她怎麼誹謗我都可以逍遙法外,跟楊虹在東山過甜蜜幸福的小兩口生活。”她轉過頭對林昆生苦笑,“木棍兒,你就別挑戰法律了,法律不是你我能挑戰得起的,隻有高明明才挑戰得起。我們還是省省吧,躲,除了躲沒別的。”她憂鬱地望向窗外,“這個地方那麼偏僻,應該不會有人再找到。最近我就在家裏休養,不出門,至少那些人暫時還找不到吧…”
林昆生想安慰點什麼,卻不知從何安慰。他又氣又恨,一拳頭砸在桌上,“咚”,桌上的碗筷發出清脆的震動,回蕩在這個沉默壓抑的狹小空間裏。
……
天晟桑拿的女賓部。
小周站在更衣箱前望呆。今天,又輪到她值大夜班,得熬一個通宵到第二天早上。大夜班很多人都不願上,因為需要熬整個一通宵,到時候很快又要倒時差上早班,讓她們尤其是新來的服務員適應不了。不過大夜班唯一的壞處也就是這一點了,其餘的都是好處——大半夜總是沒有多少客人來洗澡,就算值班也隻是象征性看著,打個盹兒什麼的自然也是極方便的。客人少就意味著不忙,不忙也意味著麻煩事少,這一點的好處,算來也不小於早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