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淑儀坐在楊洪偉的旁邊,把手溫柔地搭在他的肩頭,耐心等他與王立彬打電話。楊洪偉始終緊鎖眉頭,一言不發,一直聽電話那頭的王立彬在說,而對淑儀來說,從聽筒裏傳出來的聲音小之又小,哪怕她就坐在旁邊,也幾乎一個字聽不見。
“什麼?!”楊洪偉突然對著電話叫起來,他那幾乎一成不變的臉上,難得見到如此大幅度的表情。淑儀看著他震驚的表情,悄然轉了轉眼珠,不斷猜想他究竟所為何事。
“你肝硬化?”楊洪偉十分意外,但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多久,很快便回歸了“正題”:“可是下個月還有北港鎮的‘萬花展’要做啊,我跟北港鎮鎮長都談好了。”
“放心吧,我的身體還不至於差到那種程度,翰林的事情我可以處理,隻是星辰那邊…”王立彬歎了口氣,“我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他誇大事實說道:“我現在已經有了一些並發症,如果再喝下去這條命就保不住了,這種病,又沒有什麼特效藥物,隻能主要靠休養,而且還不能多用藥物,要不然還會加重肝髒負擔。總的來說,我現在隻有徹底戒酒才能保命了。”
楊洪偉稍稍鬆了口氣,“哦,你還能處理翰林的事情就好。你現在沒住院吧?”
“沒有,最近在家休養,自從那一天以後,我的身子就不行了。”王立彬想了想,說:“我不能一直這麼歇著下去,公司每一天都有很多事情、很多客人需要處理,但我已經不能再堅持下去了。”
楊洪偉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不覺憂心忡忡,淑儀望著他的表情,揣測著電話的內容。
“爸,如果你上河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在下江等你,因為我也還有一些事情想跟你談談。”
“嗯。”
楊洪偉表情凝重,說了沒多久,他就掛上了電話。淑儀又像一隻綿羊一樣溫順地靠了過來,楊洪偉象征性的摟過她,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再像剛才那樣溫存。淑儀眼珠轉了轉,什麼也沒有說,隻是靜靜靠著他,等待他開口。
終於他開口了:“淑儀。”
“嗯,淑儀在的。”她乖巧地抬起頭。
楊洪偉左思右想,終於開口道:“對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我要去一趟下江,不能陪你了。”
“啊?”她頓時像一盆涼水從頭澆到尾,神色充滿失望。
“沒想到,他竟然不想幹了。”楊洪偉的語氣似乎有些煩躁,“阿彬他竟然不想幹了,他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現在堂堂一個星辰度假村,他說‘倒’就‘倒’,他不幹了這個場子怎麼辦?阿忠他現在又不在國內…”他歎了口氣,又拿起了手機,自言自語道:“我要跟阿忠講一下。”
淑儀總算聽明白了這件事,柔聲安慰道:“偉哥,我也不是很懂哦,不過站在我一個婦人的角度來看,其實你也沒必要這麼著急啊,星辰度假村都開業八年多了,已經成了氣候,太平盛世,畢竟不是亂世,更不是打仗,就算一時沒了將領,也不至於群龍無首,亂成一鍋粥,更何況,公司裏還有那麼多人才,他們應該也很精通業務,想要找到能頂替阿彬的人應該不難吧。”
楊洪偉點點頭,“嗯,你說得很有道理,我也是這麼想的。”他順口說道:“婉君的哥哥阿柏就是星辰的副總,已經好幾年了,他也是個很有能力的人。”他拿著手中的手機一邊翻找著楊紹忠的電話,一邊在心中盤算,“這個場子我還是很放心的,交給阿柏管理的話。”
在聽到“婉君的哥哥阿柏就是星辰的副總”這句話時,淑儀心中一驚,懊惱不已,她萬萬沒想到,因為隨口的幾句話,竟然又把情敵的哥哥推了上去,而這樣一種“活雷鋒行為”,永遠也不會有人為此而感激她。可如今的她就像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隻得躺在楊洪偉的懷裏幹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