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既然能安頓在王淑芬家,這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目前來看是比較適合的出路。”
兩個男生拉了拉那個猶豫男生的衣服,示意他趕緊回屋。男生最後看了高明明一眼,猶豫著,她無助地靠在髒兮兮的牆壁上,用最後求生的眼神看著他,然而那幾名室友紛紛打起了嗬欠,他的倦意也不由自主的襲來。他轉念想了想,心一橫,終於邁出了遲疑的步伐走向屋裏去。
楊洪偉還在與王淑芬煞有其事商量著“生活費”事宜,四個學生陸陸續續走回了對門的家,關上了房門。房門被慢慢關上,屋裏的光線也慢慢被關在了裏頭,樓道裏又暗了一些。仿佛是關上了最後的希望之窗,黑暗中,漫無邊際的絕望與恐懼包圍了高明明。她的大眼睛裏閃爍著晶瑩的淚,身子又不由自主微微顫抖起來。
在關上那扇門後,幾個學生打著嗬欠,各自走向了臥室。最後的那名男生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像在自言自語:“我總覺得這樣對她還是不太好。”
一個學生懶洋洋乩著拖鞋,回頭道:“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男生猶豫著,小聲說:“我覺得,至少今天晚上不能讓她這樣過,至少我們應該把她接過來住一晚上,讓她睡得安心點。”
“住一晚上?”另個男生一挑眉毛,反問道:“你以為住一晚上就真的隻是住一晚上了?”
好心腸的男生猶豫著不說話。
又一個男生附和道:“就是,你要是收留了她一晚上,她現在身無分文,沒處可去,第二天會自覺自願地離開嗎?她離開了能上哪兒去?”
“女人生孩子你以為容易的啊,現在這麼大了,恐怕快臨盆了,很容易滑胎的,我們家地板本來就滑,萬一不小心她滑了一跤,流產了,算誰的?你賠得起?”
“就算平平安安生下來了,女人生完孩子兩年之內基本上也是不可能出去工作的啊。她不工作,不還是沒錢?我們這樣養著她,會被全校人說的,這算怎麼一回事?”
男生猶豫道:“你們想太遠了吧…”
另個男生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勸道:“不是我們想得遠,而是收留她住一晚,就意味著以後要住一年,甚至兩年。難道她住著住著,你也像王淑芬那樣把她趕出去嗎?雖然那一家子也不是個東西,但起碼給她安排好了,我們還能怎麼操心呢?”
“我…”男生猶豫著,說不出話了。
門外,昏暗的樓道裏,高明明貼著髒兮兮的牆壁,一手緊緊護著小腹,無助地顫抖,看著王淑芬家中那幾個身影。在四個學生的大門關上之後,楊洪偉與王淑芬的戲如同按了停止鍵似的,聲音與表情同時戛然而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安靜,楊洪偉的陰冷,楊虹的憤怒,王婉君的鄙夷,陸如江的漠然…
所有人回過頭看著她,她又驚又怕,麵如死灰,想往後退,可是這狹小的樓道裏,再也找不出一個能安全脫身的出口。她清楚地看見,夾雜在眾人之中,有一道讓她毛骨悚然的目光,正皮笑肉不笑地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