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依舊溫暖燦爛,照得花兒紅豔,小草翠綠,空中的花香隱隱約約的傳來,在這慵懶閑適的中午,時光仿佛都放慢了腳步。
高明明目光呆滯,手扶著高高隆起的肚子,從王府餐廳灰溜溜、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一如她當初被批鬥的那些日子分毫不差。她的一舉一動都與這溫馨的畫麵不符,對她來說,好像有一片烏雲把一切陽光與美好都籠罩了。
沒有小明,她的世界將會永遠都被烏雲籠罩。她仿佛連人生的盡頭都看到了,那裏是個隻有黑白灰色的世界,一片暗淡無光,任何鮮豔的彩筆也描繪不出顏色,在那裏,她呼吸是那麼艱難,分分秒秒都是一種煎熬。在那裏,她的眼前始終能看見一幕淒慘的場景——一個年輕的女人高高舉起鞭子,狠狠抽打在小明稚嫩的肉體上,小明痛得滿地打滾,淒厲的慘叫不停回蕩在她耳邊,叫得她心穿了一般的疼。她拚了命想撲過去救出小明,可是她的手腳統統被手銬腳鐐束縛著,她身上鮮血淋漓,卻怎麼也掙脫不開那些沉重的手銬腳鐐。
那會是未來的預示嗎?手緊緊護著高高隆起的肚子,淚水斷了線似的一滴滴落了下來,落在這曾經走過的充滿了希望的路上。
突然,前麵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猛然把她的思緒從那個噩夢的幻想世界裏拔了出來。
他穿著西裝,舉著手機不停點頭,似乎是在打電話。他腳步匆匆,越走越近,那張臉還是和當年一樣——不是溫向陽還是誰?
她淚眼朦朧的雙眼頓時綻放出光彩,急忙悄悄擦了擦眼淚,迎著溫向陽而去。溫向陽似乎全神在電話裏,絲毫沒有注意到她,從她的身邊一掠而過就匆匆前去。
她急忙叫道:“溫向陽!”
溫向陽這才回過頭來,一眼瞧見了她,愣住了,講電話的嘴巴也頓時結巴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匆匆對手機那頭說了幾句,便掛上了。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她也百感交集地看著他。這一對昔日的金童玉女搭檔,在街頭就這麼對視著,四目交錯,良久不語,就像失散了多年的上輩子情人相遇那樣,即便他們隻有短短兩個多月沒見麵。
“溫向陽。”她的喉嚨幾乎要哽咽了,好看的長睫毛上還閃著楚楚可憐的淚花兒,模樣委屈極了。她急切地走向他,急切地想要從他的眼神裏尋找出一絲欣喜和在乎,“我是明明,怎麼,你不認得我了麼?”
他神色複雜,帶著說不上來的心情,點了點頭,“高明明,才這麼幾天不見,怎麼會不認得,你在說笑吧。”他複雜地打量了她一眼,“你的肚子越來越大了,馬上就要生了吧?”
她委屈地點點頭,“預產期快要到了,我也馬上要去住院了,可是我不想住院,我害怕醫院那種冰冷的地方。”
溫向陽笑道:“每個女人都要麵對這一關,醫院畢竟是個正規的場所,光因為心理原因就不去醫院那可不行。”說著,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麵色有些急促,好像不願浪費時間與她聊天,“不好意思,高明明,我現在還在上班,有點事情要處理…”
她急了,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現在在哪兒上班?”
這問題倒把溫向陽問愣了:“還是在老地方啊。”
“什麼?”高明明也愣了,回想起剛才餐廳裏那些服務員們的冷嘲熱諷,她恍然明白自己被戲弄了。憤怒從心底悄然而生,她張口剛想說什麼,眼珠一轉,心裏生出報複的念頭。她裝作不解的樣子說:“什麼,剛剛我去了餐廳,她們說,你早就出車禍了,班也上不了了,還說你撞斷了命根子,一個勁的笑話你,說這車撞得真好呢!”
“什麼?”溫向陽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雖然隻有那麼半秒,可還是落在了高明明的眼裏。
她不由得心裏暗笑,你們這群狗,回去就等著好果子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