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祥和的夜。黑暗的臥室裏,小小的夜燈發出微弱的光芒,均勻的呼吸聲傳來,床上,王立彬夫妻倆正進入夢鄉。
隱約有熟悉的不知名的好聞的香味,說不清楚究竟是花香、木香、亦或是果香,再細細嗅來,又像是他平日裏身上隱約散發的體香。牆壁上掛著幾幅熟悉的字畫,有山水田園,有梅蘭竹菊,風格清新淡雅。辦公桌上,一杯新泡的茶正冒著騰騰熱氣,那是他最愛喝的鐵觀音。有兩個人麵對麵坐在辦公桌前,一個眉頭深鎖,另一個抱著胳膊,臉上帶著那讓人看不透的似笑非笑的笑——一個是那“傀儡副總”王健柏,另一個是“準總經理”洪儒。
腦子昏昏沉沉,眼皮重得快要抬不起來,四肢像灌了鉛般舉不動。王立彬全身動彈不得,他費力地看著麵前的二人,他想,這兩個人大概是看不見他的,正自顧自在談判著什麼重要的事情。
“自己的兒子,風風光光的,迎娶了,在場賓客都認識的——文化局局長的前任情婦,對楊洪偉來說,真是極好的新聞。”
洪儒麵帶微笑,一字一頓地說完,兩手一拍,“許兆豐身邊的人都知道,隻要悄悄地一打聽,就會得到同樣的答案——高明明是由王立彬介紹,才跟了許兆豐的。王立彬作為知情人士,在楊洪偉大張旗鼓辦婚禮的時候,居然什麼也不說,任由楊家人鬧出笑話,我想,這個把柄夠他死一百次了吧?”
王健柏的眉毛敏感地動了一下,眼前浮現起婚禮那日,高明明身著婚紗時,如天仙下凡的美態,他萬萬沒料到,她竟會是這麼“有故事”的一個女人。
“你亂說什麼!”他一拍桌子,一本正經地打斷洪儒的話,“明明雖然出軌,讓楊家蒙羞,但她是楊虹的大學同學,怎麼可能會是許兆豐的情婦?你胡編亂造給她扣屎盆子有什麼居心?”
洪儒笑了:“我是什麼居心你很了解,女人才不值得我費心思扣屎盆子。何況,這個屎盆子可不是我在胡編亂造。”
“小道消息,空穴來風,人雲亦雲,無事生非!”王健柏好像有些惱了,比上回更用力地拍了下桌子,指著洪儒罵道:“你這種人真是敗類!”他仿佛正氣凜然,義憤填膺,失望地看了洪儒一眼,憤而歎氣,“我們既然都是楊家手下混飯吃的,楊家又待我們不薄,我們就該兢兢業業、老老實實上班,為楊家效力,怎麼會出了你這麼個攪屎棍!”
洪儒被羞辱一通,卻不氣不惱,笑嗬嗬地湊了上去,“金字塔太高了,真的太高了。有時候,下邊的地基鬆動了,頂上的那塊石頭還什麼都不知道。作為最接近頂上那塊石頭的那塊石頭,柏總難道不覺得,把下邊地基鬆動的情況及時通報給頂上的那塊石頭,才是最兢兢業業、老老實實的表現嗎?”
“你不要跟我耍嘴皮子。”王健柏生硬回道,不屑地把頭撇到一邊。
洪儒似笑非笑,捧起了手中冒著熱氣的鐵觀音,吹了口氣,似乎不經意道:“可惜,我隻是塊下麵的石頭,在我跟頂上那塊石頭之間,還隔著好多塊石頭,我這麼個無名小卒,想兢兢業業、老老實實地把地基的情況彙報上去,都沒法彙報。”
王健柏看也不看他,頭仍然撇到一邊,似乎對這番說辭不屑一顧,懶得理會。
“但是你不同。”洪儒的嘴角又揚起淡淡的笑,別有深意的看著對麵的王健柏,“雖然你不是最頂上那塊石頭,可是那塊石頭就在你的上麵,或者說,它在你上麵的上麵。”
“什麼上麵不上麵,上麵的上麵,我聽不懂,也不想懂。”王健柏不耐煩地手一揮,想要結束這段對話。
“你的上麵是你妹妹,你妹妹的上麵是楊洪偉…”洪儒不理會,自顧自繼續道來:“你跟楊洪偉之間,隻隔著你妹妹,這有利,也有弊。利,是你可以通過你妹妹接近楊洪偉,把高明明的事情告訴他;弊,是你同時也被妹妹牽製,不光楊洪偉能決定你的生死存留,你妹妹也能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