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德爾並沒有捆綁他，吳尚誌還可以自由活動。是的，這就是莫德爾要的效果，他要讓無數觀眾看到自己死前的恐懼。不，不能這樣束手就擒。吳尚誌緊張地四下張望著，腦子裏想著辦法。
天陰沉沉的，烏雲和冰雪相接，周圍一片冷寂。吳尚誌抓起一塊冰，用力擦拭著身上的液體。結果，那種氣味不但沒擦掉，反而因為被塗抹開，越來越濃重。或者，我應該在遠處尋找到一塊小浮冰，躲到上麵去？不，聽說北極熊是遊泳能手。
就這樣，邊想辦法邊尋找工具，吳尚誌圍著郵輪繞了大半個圈，結果什麼辦法也沒想出來。難道，最好的選擇隻有等死？不，如果真有北極熊撲上來，應該找個什麼方法自我了斷？
好一會兒，吳尚誌的心情平靜下來。他知道，莫德爾正在讓全世界觀眾目睹這場“正義的審判”。如果他大聲哀求，或者放聲慘叫，莫德爾就得逞了，他們就是要讓人看到他的狼狽不堪。即使死到臨頭，他也不能丟了尊嚴。
想到這裏，吳尚誌反而停在那裏。他在構思臨終的遺言，這成了死前最後一件大事。身上有什麼東西可以在冰麵上寫字嗎？吳尚誌摸摸身上，找不到一件利器，卻翻出一隻打火機，便用它的邊角在冰麵上刻起字來。這條是留給公司的，這條是留給妻兒的，這條是留給公眾的……
就在這時，冰麵上響起了輕微的“踏踏”聲，響動很快就加強了。吳尚誌警覺地站起來，一隻北極熊出現在他的左麵。更不幸的是，還有一隻出現在他的右麵。北極熊都是單獨覓食。這次，有兩隻饑餓的北極熊同時被海象的氣味吸引過來。吳尚誌似乎能聽到郵輪上遊客的尖叫聲，不，應該是幻覺，他離郵輪有一百米遠，不會聽到什麼。但是他知道，一場活人被吃的慘劇就要在人們麵前上演了。
兩隻熊發現了目標，從兩個方向朝他撲來。或許是發現有同類在爭搶食物，它們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怎麼辦？讓它們自相殘殺？或者，一小片火焰能嚇住它們？這些沒有經曆過叢林山火的動物怕不怕火？
求生本能在最後一刻籠罩住吳尚誌，他脫下外套，用打火機點燃，焚燒起來，火焰在一片淒冷的白色中平添一點溫暖的紅黃色。吳尚誌盡量把它舉高，舉高。
兩隻北極熊毫不在意，繼續向他衝來。完了，看來這招沒有用。吳尚誌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已經能看清北極熊那凶狠的眼神。這些動物經常幾個月找不到吃的，他不可能遇到一隻飽脹的北極熊。
就在這時，吳尚誌身邊響起一聲憤怒的熊吼，一大塊白色的雪突然從冰麵上升起，讓吳尚誌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不，不是雪，那是一個身穿白色迷彩服的人。他就在不遠處潛伏著，冰麵光禿禿的，吳尚誌居然沒有發現他。
那個人站到吳尚誌麵前，手裏揮舞著一隻因紐特人的骨矛，朝著兩隻北極熊連連嘶吼。奇跡出現了，兩隻血肉坦克乖乖地刹住車，停在十幾米開外，狂暴的眼神也逐漸溫和下來。
這個冰雪奇人不僅擋住了北極熊的雷霆一擊，似乎還要補償它們遠途覓食的辛苦。冰人抓起一隻白色的口袋，打開來，裏麵都是從郵輪廚房裏偷到的凍肉。冰人將口袋遠遠地甩在一旁。
吳尚誌已經認出這個出手相救的人，正是他的對頭—“北極衛士”創始人查爾森。“多謝……”
查爾森冷冷地說：“莫德爾有一半做得對，你這個‘南方人’，需要嚐嚐瀕死的滋味。”
說完，查爾森大步走向郵輪，莫德爾在甲板上早就看到了這一切。他舉起手裏的擴音器：“兄弟，你的身手保持得不錯啊。冰上潛伏，與熊溝通，你沒有辜負極光之子的名譽。”
“我當然沒有辜負！”查爾森一開口，聲音居然在整個郵輪上轟響起來，莫德爾和吳尚誌都被嚇了一跳。顯然，查爾森用什麼方法切入了郵輪的廣播係統。
“反倒是你，終日待在溫暖的南方，現在還拿著槍支彈藥，我們的前輩難道要靠這些在北極紮根？”
查爾森沒有再理他，關上對講機，回過身對吳尚誌說：“這點肉不夠兩隻熊分，你快跑到船首那裏，地上有我放好的兩隻真空吸盤。你戴著它，爬到破冰船首上躲起來，熊夠不到你。”
“但是……他們……”逃過了一劫，吳尚誌反而有點害怕了。“主已經審判過你，他們不會再理會你了！”
吳尚誌不知道莫德爾能否遵守他們那些奇特的江湖規矩，不過，眼前隻開著這一條生路。他轉身欲走，卻又被查爾森叫住：“你那種屏蔽電子信號的裝置，一定隨船帶著吧？”
吳尚誌尷尬地點點頭。正式啟航前，他向摩爾曼斯克造船廠經理買了幾架功率最大的電子信號屏蔽器，就是為了防備查爾森等人再次出現搗亂。
“告訴我放在哪裏，我們要屏蔽全船的電子信號，切斷他們之間的聯係。”
“在……八層設備間裏。”
“告訴我房間號。”
“應該是……8005。”
查爾森轉過身，打開了對講器，洪亮的聲音再次回響在整個巨輪上：“莫德爾，記得北緯80度05分嗎？”
莫德爾顯然沒有反應過來，查爾森繼續說道：“當年我們並肩穿越北極的起點。你們這些人歪曲先知的教誨，玷汙了‘北極衛士’的名聲。現在你把這些遊客都放掉，讓我們再回到那裏，以極光之子應有的方式，在這萬裏冰麵上做個了結！”
“你少給我用激將法，而且你說的位置根本不對。小兄弟，看來你已經得了老年癡呆症，記不清當年的事情。”莫德爾冷笑道，“我們之間的恩怨以後再談，現在是阻止人類向北極伸手的最後機會。我不會對我的兄弟開槍，但如果你真的愛這片冰海，就請你不要插手！”
查爾森不再說話，轉身示意吳尚誌快走。吳尚誌聽不懂他們那些英文對話，跑到船首那裏，找到真空吸盤，靠它的幫助笨拙地爬上去，縮在鋼鐵的角落裏。
第3節
安靜、漆黑的冰海裏，“海神”號一點點逼近目標。楊真待在潛艇的魚雷艙裏，已經換上了防水服。為了謹慎起見，美國海軍沒允許她攜帶自己的任何裝備上艇，楊真把它們都交給張勇輝保管。進入潛艇後，她要重新接受美方提供的裝備。
中情局官員漢特拿來一隻銀亮的金屬盒，看上去很像大型的煙盒。打開後，裏麵透出一股寒氣，楊真看到五枚晶瑩剔透的細小子彈。
“殺死馮逸傑的子彈就是用這種技術冷凍出來的，很抱歉它被人偷走，並用於罪惡目的。”漢特給楊真展示完彈藥，馬上又關好冷凍盒，“不過，現在這些不是毒藥，而是麻醉劑。接觸血液後一秒鍾，人的肌肉便開始麻痹，三秒鍾後失去知覺，七到十小時後才會蘇醒。我們希望你活捉恐怖分子，從他們的嘴裏掏出有關極光幽靈的更多細節。”
按照國際法的規定，“冷酷仙境”號等同於中國領土。楊真如果有條件的話，可以按照中國法律處置這些恐怖分子，或擊斃，或生擒。不過，由於這個神秘組織已經滲透到北極周邊各國，他們希望能多留活口。
漢特又遞給楊真特製的麻醉槍，它有著細長的槍管和消聲器。漢特教她用法。冰子彈必須插在特製的藥筒上才能擊發。“卡欽斯基說你槍法驚人，但願如此吧。這種子彈上膛後半分鍾內必須發射，否則就會融化。”
楊真點點頭，試了一下裝彈程序。漢特又拿來一隻柯爾特公司生產的手槍，是德爾塔最新型。“如果沒有把握，你還可以用這個，彈藥你必須帶足，我們的軍人無法鑽到冰麵上去幫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