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一零五年,高麗國主王熙駕崩,太子王俁即位,史稱睿宗。
同年,置耽羅為郡的國事並未停頓,一萬勁卒悍然拔營,目標直指曾經的屬國:耽羅。
……
帆,遮天蔽日的帆!
遼闊無垠的碧海上,帆影連天,一眼看不到邊的大小船隻,乘著海風徐徐而動,怕不有千餘支之多。
“哇……”
新任耽羅郡郡守的李哲旭李大人,趴在甲板邊上,大口大口吐著黃水。
“李大人,多來回走動走動,眩暈之症會好許多。”水軍節度使樸尚宇實在看不過去了,皺著眉頭告誡道。
“多……多謝……哇……”李哲旭斷斷續續應合著,話沒說完,又是幹嘔起來。
樸尚宇眉頭皺得更緊了幾分,眼中射出絲絲不屑,就這樣的廢物,豈是一郡之首的好人選,更何況還是諸事未定的耽羅郡。
李哲旭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樸尚宇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自己。文武相輕,曆來是朝廷的通病,更何況自己家族又和樸家政見頗為不合。哎,隨他去吧。
短短幾個時辰,生似過了百年,痛苦的顛簸,把滿腔熱忱的李哲旭折騰得再沒了半點脾氣。李哲旭心底突然浮上一絲後悔來,後悔自己強自出頭,在陛下麵前自薦來當這個耽羅郡守。到了耽羅會怎樣?新郡守開始有了不好的預感。
也許是想心事的緣故,李哲旭不知不覺間竟不再惡心,他自己卻半點沒發覺。
“李大人,請安坐,為官要有為官的樣子,更何況你還是一郡之首,士卒們可都看著你呢。”樸尚宇橫瞟了一眼,冷言道。
李哲旭聽得心火漸漸升起,老家夥怎麼還是不依不饒的,他依仗什麼?憑他的水軍?還是他的家族?
憑良心說,此刻的李哲旭也是滿腹的委屈,環顧高麗三千裏江山,有幾個人能像自己一樣,為了國事,不辭勞苦的遠赴外海?高麗島嶼不少,轄管的小吏也比比皆是,可哪有一郡之首還要受這份罪的?別說正三品的堂上官了,從七品往上數,也就自己這獨一份,我容易嗎我?遭點罪也就算了,畢竟是為了國事,可這老匹夫是什麼意思?
李哲旭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呼”地一下站了起來,衝著樸尚宇怒目而視,心裏盤算好了,老家夥再開口的話,自己決不再容忍了。
“大人,前方有情況!”一個聲音自上方傳來。
“什麼情況?看仔細點!”樸尚宇跳上船首,一邊極目遠眺,一邊大聲喝道。
李哲旭一怔,醞釀了好一會的情緒,一下子沒了發泄對象,就像攥足了力氣,卻一拳打在了空處,別扭的不是一點半點。
“大人,是船!是船!”瞭望手狂急的呼喝著,聲音略顯顫抖,也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所致。
“他娘的!看仔細點,是什麼船!有多少!”樸尚宇高聲怒罵,因為距離的關係,他眼中略顯弧形的地平線還是一片空白。
“大人,很……很多船!不……不下一百艘。”
“娘的!你個怕死鬼!還不給我滾下來!再上去一個!”樸尚宇怒罵不已,極目望去,卻仍是什麼也沒看到。
“大人!你看!”一名軍卒手指前方叫到。
樸尚宇的臉色變了……
遠處,一點一點的小黑點組成的黑線漸漸拔高、拔高、再拔高,短短數息之間,樸大人已然憑著經驗斷定,麻煩來了。
那是無數光禿禿的桅杆!
在海上,十幾二十條船組隊航行,那是常有的事,但百來艘船聚在一起就有點不正常了。就樸大人所知,大型船隊不是沒有,高麗海商每年都有一兩次組隊遠赴宋國的行動,帶去高麗的地產以及國寶青瓷,帶回大宋高質量的鐵器、絹帛。但遠處的那隻船隊顯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