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黑的視野,無力的身軀。挑釁著梁易不止一次的怒力掙紮。
他不知道這段天昏地暗的日子究竟持續了多久,又還要持續多久。
他隻知道,自己似乎躺在一張不算柔軟的床上,而體內的熱量,隔三差五就會逐漸微弱下來,讓他可以悄悄蘇醒一次,但馬上就隨著一道真氣在左臉作祟,能量再次膨升,他便不得不繼續去夢裏摸索周公的棋盤是哪家文具廠生產的。
沒有哪次醒來,梁易不是拚命想掙開那雙一直睜不開眼睛。因為周圍的一切,實在讓他好奇。
比如說,好幾次醒來都碰巧聽見的低低啜泣聲,又比如說,意識清醒的短暫間隙,如今身屬的地方就讓他那一向還算管用的直覺,有一種熟悉的感觸,就連身下睡的那張床,都在無形中傳遞著一種古怪的默契。更甚至,有一次醒來,他竟然發現似乎正被同睡在一張床上的人緊緊抱著。
如果沒有記錯,今天應該是自己第十二次醒過來。
事實上早在第十次醒過來的時候,體內那些裂口幾乎就已經不複存在,可身邊的人仿佛對他十分用心,希望他徹底痊愈,轉眼又激活了那股熱量。
這也導致,今天梁易清醒的間隙明明比往幾次長得多,身體除了無力之外幾近痊愈的情況,完全有機會讓一粒九氣歸元丹從戒指裏冒出來,卻下意識像隻小羊羔似的,等待那熱氣再次讓自己睡過去。
“今天是最後一次,也是最有用的一次,所以我醞釀那療藥的時間稍微長了些,直到你醒過來才完成。很快你就能完全恢複了。你千萬別介意,這是為了給你治療。”這時,一個悅耳的聲音飄進耳朵,像是在自語,又像是在對梁易說話。
事實上,這聲音用真氣傳出,梁易根本聽不清音色,之所以覺得悅耳,大概是因為聲音的主人這段時間一直悉心的照顧自己。
療藥?別介意?
梁易心裏一陣疑惑,你給我吃什麼療藥,這種事我又怎麼可能介意?正在疑惑中,兩片柔柔的東西突兀的貼在了他嘴唇上。經驗豐富的梁易心驚的意識到,這貼上來的東西,同樣是嘴唇。
然而,梁易齷齪大腦中舌尖伸進嘴裏的情景並沒有出現,進入嘴裏的,是一股帶著粉嫩香味的氣體,一絲一絲,小心翼翼的從梁易口中,延伸進體內。
頓時,一股熱量迅速傳遍身體各個角落,各條經脈。和體內那股讓人窒息的古怪熱量不同的是,這縷氣體帶來的熱量雖還是讓他出了一身虛汗,卻讓人從頭到腳有一種沁人的舒爽,身體裏僅剩下的一點傷勢飛快的修複起來,消逝已久的力氣和真氣,似乎每一刻都在滋長。縷縷氣體中,仿佛包含著龐大的生命元素,贈送給自己這根枯朽的木頭。
梁易不知道的是,這種再怎麼感覺都順眼的氣體,卻有著一個十分劣耳的名字——“煞壽十二氣”
大概過了半分鍾,兩瓣嘴唇在梁易的依依不舍中移開,氣體停止的輸送,但力氣和真氣卻未曾停止的在增長。
一張濕巾輕輕拭過梁易的身體,細細的吸走他剛才出在身上的汗液,很莫名,也很貼心、很溫馨,讓梁易明明已經有了一定的力氣,卻下意識的繼續享受著這難得的時刻。
可就在這時——
“噗哧!”
幾抹液體毫無征兆的射到梁易臉上,對這液態物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梁易猛然睜開眼睛!
他看到的,是一個現代裝扮、古典美貌,有著絕色姿容的女子,外加她嘴角那一抹和自己臉上一摸一樣的鮮血,以及女子難色極度難看的用手痛捂著自己腹部。
“妳怎麼樣!”
梁易彈簧一樣從那張床上坐起,身上那條似曾相識的薄被被他掀翻到床下。無心去驚訝這裏竟是他呆了八年的那間茅屋,這些日子他一直想吃未能吃成的九氣歸元丹,飛快喂進女子口中。
他顧不得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順勢一掌拍在女子腹部,剛恢複的那點微不足道的真氣,泥牛入海的送進她身體裏麵。
“別,別,你剛恢複,不能過度消耗!”
她這話觸得梁易語氣強勢起來:“什麼過度不過度,妳這女人為了救我,肯定是用了傷害自己身體的法子,叫我怎麼坐視不管!”
女子在這種情況下,依然不肯用嘴直接說話。不得不讓梁易下意識的認為,這個生得如此絕色的美人,似乎遭到該死的上天妒忌,剝奪了她正常說話的權利。
女子見梁易這種態度對她說話,不但不氣惱,反而露出了一個十分甜美的笑容,似乎覺得找回了某種熟悉的感覺。但如果仔細卻看,卻會發現那份甜美中,竟夾雜著幾許格格不入的淒美。
如果僅僅隻是讓身體受點傷害,那就好了……
又是半分鍾左右,女子終於在丹藥和真氣的雙重療效下漸見好轉。其間,梁易不隻一次打量這張陌生的美麗麵容,目光最後停留在那雙沒來得及消去紅腫的眼睛下。顯然,這個女人哭過,而且哭的次數不少。
是為了自己哭?梁易無法肯定,明明知道自己能夠恢複,又有什麼好哭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