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好消息。”
沈辛夷撩開簾子進來，遞上一封書信。
“我眼睛倦，你念吧。……這麼冷，能有什麼好消息？”丁閑瑟縮在火爐邊。
“立冬了，冷也是應該的。夫人，蜀中那邊有訊來，機穎少爺的郡主未婚妻已經尋回，不日就可來長安完婚啦。”
“能不能把我的厚披風都找出來？”丁閑打了個嗬欠，“對了，還有大少爺的，他比我怕冷，把他的貂裘都翻出來。”
“這會就穿貂，冬至可怎麼辦？”沈辛夷悄聲道，“夫人，您又叫岔了，是國師，不是大少爺啦。”
“哦……我先前偎在這眯著了，夢到從前的事兒。”
“夢到誰？凝小姐還是琪小姐？”
“你明知我每次夢到的都是誰。”丁閑哼了一聲，抱住沈辛夷遞過來的熱茶暖手，“夢到大小姐騎著馬在一個雪山裏，穿得可少，我問她冷不冷，才想起來她根基那麼強，根本不會怕冷。”
“夫人，穎少爺的未婚妻的事兒……”
“我想到就頭疼。”丁閑抱住頭，“等我靜一靜吧。”
她實在沒有功夫去理會弟妹們的婚姻了——雖然這本是她沈宅主母應負的責任。
眼前讓人頭疼欲裂的事兒，是今夜喬從嘉要來沈宅喝酒。
本來皇上常來常往，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沈微止攜沈池魚一同前往送行桑弧與沈池亭，要明日才歸。喬從嘉趁此夜前來，又明旨說，皇後不會同赴，用意已經十分明顯。
他，要，見，方，燼，生。
“辛夷啊，你說，忘情有沒有解藥的？”
沈辛夷皺眉，“以內功逼出藥毒即可，何需解藥？真要配藥倒麻煩了，得要細細調養，喝上個數月，或許起效。”
“那，如果是個中毒已數年的人呢？”
沈辛夷嚇了一跳，“夫人，你想要……”
“我什麼都沒說，你什麼都沒聽見。”丁閑立即反悔。
“……若是半年一年的，想起來並不難。”沈辛夷定定沉吟，“但若是四年，或者，由國師親自施法，成數當在五五之間。”
丁閑煩惱地擺了擺手，“算了。”
她隨手展開桌上的字紙，忽然又想起什麼，“對了辛夷，‘天命寶卷’四字有查得什麼線索麼？”
“奴婢每夜都在書庫查詢，並無直接線索。夫人呢？”
“我也是。唉，等今次國師回來，我直接問問他好了。”
“但奴婢查到，在洛陽葛家有個所在，叫做‘天命石洞’。”
“哦？”丁閑眼睛一亮，“洛陽葛家不就是七夫人的娘家麼？查到什麼？”
“正是因為是七夫人的娘家，所以奴婢特意深入檢閱，才從古書上得了寥寥幾行字的線索。夫人當知道，秦朝時東葛西沈被敕封玄門雙尊，葛家更曆代相傳天師之位，十分尊榮。但我朝以來，葛家每況愈下，已有百年無人可以承繼天師之位。據書中記錄的，這葛家子孫若要成為天師，並非自封，亦不靠誥封，而是會進入天命石洞，若血統純正福緣深厚德行方正之人，就將通過試煉，承繼天師之職。”
“那不就跟國璽認主一樣麼？”丁閑深感興趣，“還有別的麼？”
“沒有了。回頭奴婢就把書給夫人拿過來。”
——當夜魔女方燼生隨丁閑一同入七房拜見葛搖光。
回來之後，丁閑問她，讀出葛搖光心中所想何事？
方燼生沉默許久，索來紙筆，寫下了“天命寶卷”四字，餘下便隻是搖頭了。
丁閑本來不過是因七房兒女欺壓眾人的品行，直覺葛搖光此人並非表麵所見的溫柔寬厚；又因當年情狀轉折突兀，猜想葛氏會否有所隱藏，暗自圖謀；再從各種蛛絲馬跡推斷出，葛搖光或許就是璿璣公主臨終前遺言托付之事。本來並無什麼實際證據，當夜前往，一為警告，莫要再在沈宅鬧那些手足相爭之事；二為試探，結果第二日葛搖光便綁了沈光華與沈光秀來對沈池魚賠禮。太過圓滑之下，丁閑心中疑竇更深，不禁臨時起意帶方燼生一同過去試探，誰料到，她竟真看出了些好似超出家宅爭鬥範疇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