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風華的第二次金盆洗手儀式辦得很低調。
畢竟，他人生中的最後一件案子，找的是一個世間本不存在的人；而他找回來的那個人，還頂著一個不存在的名字，坐回了本屬於他的龍椅，統治著一整個中原天下。
莊野情最後一次檢查葛府四周的大小道路，確認好今次再無一隻蒼蠅能飛進來打攪，才滿意地端起金盆，示意師弟們一起入去。
黃野原和蕭野芳抬著一整桌席麵走在她旁邊，打趣地問，“師姐，今天要不要再表白一次？說不準明天就師姐變師娘了啊。”
莊野情翻個白眼望望天，“你們家師娘現在在宮裏教小公主讀書。”
“那個沈修竹不是把大人給拒絕了嗎？師姐你有機會啊。”
“……其實我覺得，”莊野情頂著一張嚴肅認真的臉，“我可以做妾。”
黃野原手一滑差點捧不住那個金臉盆。“師，師姐……你……你不是吧？”
“我查過禮法書了，妾可納亦可聘，聘就是買，手續方便得很，把師徒契換成賣身契就行——你們說，我把自己標多少錢，大人會買啊？”
“倒找——”葛風華目不斜視地從幾人身後穿出來，嚇了眾弟子一跳。“也不買。小莊現在長進了，居然懂得查禮法書了麼。明日開始，把《中原律令》全卷抄給我，月底交全。”
莊野情瞪大眼睛，“大人，《中原律令》有十八卷……五十二冊？”
“抄不完就不用睡了。”
黃野原吐了吐舌頭，“師姐保重。”
自鳴鍾響。
吉時到，葛風華甩開弟子們，走上前去。
除去這群吵吵嚷嚷的弟子之外，現場隻有三人。
葛風華的頂頭上司，長安府知府華明英；華明英的頂頭上上司，六部宰相鐵雄；以及前來繼任葛風華職位的，原揚州府總捕胡不芝。
鐵雄兼任見證人，已經鄭重其事地攤開契書，提筆待簽。而華明英這邊亦做好了手續上的準備，麵前的盒子裏是長安府的令牌與官印，稍遲葛風華金盆洗手完成之後，他便將盒子轉給新下屬胡不芝，便算完成。
“真有些舍不得葛大人。”鐵雄不自覺地左顧右盼。
華明英笑道，“相國大人是期盼著再來個什麼事兒，再多留葛大人一陣？”
站在金盆邊上的葛風華雙目如劍地掃過來。
——幾位大人乖乖閉口。
中原天下，以皇帝為尊，皇後、國師、三王為副。
貴妃、宰相、三師為一品；六部、諸將軍為二品；牧守地方者為三品——十三州八府，邊遠之地的知府大多是從三品官階，而長安洛陽揚州等首要之地，則可擢升為正三品。
知府手下的總司、總牧、總捕三人，分管稅收、教化與治安，相當於中央的戶部吏部與刑部，都是四品官職。而葛風華因其功績特許破格升到了從三品官，已算捕門中極限的尊榮。但，與長安的眾高官比起來，也不算什麼。
但，一旦金盆洗手儀式完畢，葛風華便是敕封的逍遙侯。公侯伯子男五爵，又是另一套製度。國公等同正一品、侯爵等同從一品，以下依次類推。葛風華洗個手就踐侯爵位，相當於連升四級，與年輕資淺的宰相鐵雄都是平起平坐。——後麵的事，大家都懂的。
“葛大人今日必能順順利利、心想事成。”胡不芝拈須微笑，“不然——下官豈不是無處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