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鐸在搶救室待了七八個小時候後被推入重症監護室,又在ICU裏躺了兩天,終於脫離危險,進入普通病房,守在醫院的趙劍非與章揚因為過於激動,忍不住擁抱了一下,引得周圍人一片側目。
顏鐸倒下了,崔月珍剛分出去的擔子又全部落回了她的肩上,她沒事的時候就抽空來醫院看顏鐸,不過顏鐸太虛弱了,回到普通病房後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還是在昏睡中度過,章揚不放心護工,在單人病房裏支了一張床,每□□不解帶地守著顏鐸,終於等到顏鐸的身體機能基本都恢複過來,他才放鬆警惕。
這天顏鐸醒來,看見章揚趴在他的床邊睡著了,那麼大的個子,折成幾段睡在這裏肯定很不舒服,顏鐸想叫醒他,讓他去床上睡,章揚居然很默契地醒了,他揉了揉眼睛,“你醒了?”
顏鐸點了下頭,“嗯。”
章揚道:“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太能睡了,那天,我跟你還說著話,你前半句剛說完,我還等著後半句呢,你就睡著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暈過去了呢,趕緊叫大夫,結果還被護士姐姐嘲笑了一通,說我大驚小怪。”
顏鐸忍不住笑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兩天吧,不用守著我了,有護工在,沒事的。”
由於章揚趴在床上睡,頭發被壓得翹著,顏鐸就想伸手給他按下去,他抬手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的右手舉不起來。
章揚立即緊張起來,坐直了身子,喉頭滾動了一下,“那個,你這個胳膊有傷,暫時還沒有完全恢複。”
顏鐸這才感覺到自己這邊胳膊沒有知覺,他想起翻車的時候沒有係安全帶,車子不知道在山道上翻了多少個滾才落地,他在車子裏被甩來甩去,最後右半邊的身子被什麼東西壓住了,想掙又掙不出來。
章揚見他不說話,又解釋說:“我問過大夫的,他說主要是你以前打的鋼釘碎在裏麵,對創傷麵進行了二次傷害,不過現在都接好了,雖然以後不能提重物了,但是恢複得好,寫字拿筷子都不影響的。”
顏鐸盯著右臂看了片刻,抬眼微笑道:“沒關係,以後又不用拿粉筆,要那麼大力氣幹嘛。”
顏鐸一直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期間他姑姑一家人來洛城看過他一次,在醫院陪了他兩天。出院後顏鐸被他媽塞進了他繼父高詠待得那家療養院,又在療養院待到過年才把他接回家。
由於聖誕回來過,春節高多多就沒再回國。臨近年底,公司裏放假了,章揚也回了老家,崔月珍越到年底應酬越多,顏鐸搬去了崔月珍和高詠的家裏住,每天在家無所事事,跟高詠大眼瞪小眼,高詠以前喜歡下象棋,現在連這唯一的愛好也被疾病剝奪了,顏鐸身上發生的事情他都知道,可苦於現在說話不利索,有心跟他聊兩句也困難重重,半天說不了一個整句。
顏鐸閑著就去廚房看家裏的保姆阿姨做菜,偶爾請教幾句,太陽好的時候他裹一條毯子坐在落地窗前看書發呆,很少上網。
除夕夜顏鐸陪崔月珍和高詠吃完年夜飯就早早地洗澡睡下了,他躺在床上了無睡意,在一片漆黑中盯著屋頂發呆,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黃文軒,那天在山道上打電話說再見的時候,他想,他們應該永遠也不會再見了。陪伴了他十八年的惡夢以這種方式結束,不得不令他唏噓不已。
年後章揚回來上班,又給顏鐸帶了一箱土特產,說目前他媽媽術後情況穩定,隻要堅持吃藥,定期去複查就行了。又說春節的時候在家相親的經曆,顏鐸問他有沒有見到對眼緣的,章揚苦惱地說年紀相當、他談得來的女生,以他目前的條件都高攀不起,比他年紀小,看得上他的,他又覺得沒共同語言,聊不來。還有一類是那種父母文化水平都一般,孩子受教育水平也不高的,這種更直接,一聽說他家裏有個癌症的媽,沒房沒車沒存款,壓根都不肯見他。顏鐸聽完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好在章揚似乎對相親不成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他說都是他媽著急,他無所謂。
好像人過了三十歲,就會感覺時間一年一年過得特別快,兩年後,崔月珍正式退居幕後,顏鐸開始接管公司,轉眼又到了年底,他管理公司這一年,公司業績不錯,年底公司舉辦年會暨慶功會,由於來了很多上下遊企業,顏鐸不得不親自上陣敬了一圈酒,雖然有秘書和章揚在旁替他擋酒,他還是喝了不少,飯吃到一半,他頭暈的厲害,跑去天台上吹涼風,章揚也跟著他溜了出來。
由於開完年會就放假了,顏鐸磕了磕煙灰,轉身問章揚:“準備什麼時候回去?機票買好了嗎?我說你不行年後把叔叔阿姨接過來吧,反正房子也裝修好了。”
章揚:“得了吧,不在身邊還隔三差五要給我安排相親,把他們接過來我還活不活了。”
顏鐸忍不住又笑了,指間火光閃爍,煙霧後他的一雙眼睛朦朦朧朧,眼神看不真切。
章揚:“崔總就不會逼你去相親,這方麵我還挺羨慕你的。”他說完就意識到說錯了話,想要找補兩句,可是喝得多了,腦子裏一團漿糊,一時轉不過來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