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步步為營(4)
黃州硝煙已熄,黃州豪族李著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身手還非常敏捷,張弘範攻破黃州之日,李著冒著生命危險勸阻了張弘範的屠城,不過即使沒有李著,張弘範恐怕也不會做出這樣人神共憤的事情吧?然而這世上很多事很難說,難道不是嗎?
李著獻出菜油,間接幫助了王達守城,後來王達和胡明偉壯烈戰死,李著又冒著生命危險為他們收殮屍首,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李著有三個兒子,無奈沒有一個長得跟自己相似,這也難怪,自己年輕時好鬥,得罪了不少人,後來才安定下來,也就不想後輩重複走自己的路,所以就讓他們棄武學文。
李家在黃州也頗有幾分勢力,韃子攻破黃州後派了一個副將過來鎮守,這些多半是‘門’g古漢軍,不久前有些人還是宋軍一部分呢?所以進城後對李著還算是有理有節,然而時間一長,李著這些大戶就開始受不了了。
平常老百姓,自然是沒有什麼東西好搶的了,但是大戶的東西又不好直接搶,於是借口多了起來,今日要收這個錢,明日要收那個錢,反正就是沒有一天消停,可憐李著有再多的銀子,也經不起這樣折騰啊,再說黃州戰役打了兩個多月,李家坐吃山空,到了最後,李家偌大一個家族,竟然魂到了吃粥喝稀的份上了。
想起王達他們在黃州時,日子雖然也說不上很好,但是至少不用提心吊膽,至少每天晚上能夠睡一個好覺,李著就越發懷念那個豪爽的王達,那個年輕的充滿活力的胡明偉,有時候閉上眼睛,仿佛看到他們在眼前說話。
“爹爹,有人找爹爹,說是爹爹以前的老朋友。”大兒李易熟讀《易經》,是方圓數十裏公認的大學子,然而李著每次看到他單薄得會被風吹走的身體,就有點擔心。
“沒說是誰嗎?”李著低聲問道,韃子占領黃州後,百姓的出入越發不容易了,也不知道是哪個老朋友現在還過來找自己。
“這是來人的名帖。”李易把手中一份製作‘精’良的名帖遞給他,然後束手等候吩咐。
李著讓李易先行下去,估計是他剛好在外廳,要不然也不會接到名帖。
搞什麼名帖?李著好奇起來,要知道他年輕時好勇鬥狠,認識的多半是半個字都不會的魂魂,到了中年隱居黃州後,又不經常‘露’麵,也沒認識幾個人。
李著拿起名帖,才想到自己也是大字不認識幾個,隻好又把李易叫回來,李易看了一下,低聲道:“來人叫張貴,這人也蠻不講禮,名帖裏就隻有這兩個字。”
“張貴。”李著愣了一會,突然想起一個人,笑了笑,道:“這人倒是義氣之人,快快有請。”
“李老前輩,多年不見,想不到老前輩依然是風采依舊,教後生如何不嫉妒啊。”張貴拱手大笑:“小輩張貴,見過李老前輩,祝老前輩風華正茂,歲歲富貴。”
“哈哈,矮張你小子,還真是你?”李著也大笑起來:“這可不像你小子的脾氣啊。”
“道上說你魂出了人樣?老頭還以為是跟你重名之人呢?怎麼就舍得回來看老頭了。”
“魂口飯吃,魂口飯吃而已,”張貴穿著明白裝糊塗,笑道:“龍虎塘一別,已有數年不見老前輩了。”
“嗬嗬,那天若不是老頭欠下人情,被迫出去‘露’麵,你小子恐怕也見不著,不過說到底也算是咱們的一份緣分。”
“對了,你小子過來卻是所為何事?若還是當年的風流,老頭可比不上了。”
張貴神秘的笑了笑,把手中的烈酒遞上去,道:“這難道就是老前輩的代客之道?”
李著眼睛一亮,這酒非常熟悉?李著連忙接過來,迫不及待拍開,一陣濃鬱的香氣直撲麵而來,不由大笑:“好酒、好酒,還是你小子有心啊,這麼多年了還記得老頭好這一口。”
“請坐、請上座。”
張貴暗中笑了笑,卻堆起笑容:“看老前輩說得這話,這酒小子家裏多得很,老前輩若是喜歡,小子天天給老前輩送酒。”
李著突然把酒放在桌子上,歎氣道:“這酒,老頭不知道還能不能喝啊?”
“老前輩這是什麼話?”張貴吃驚的看著李著,隻見他一臉遺憾的看著自己。
“你小子,莫非真把老頭當作瞎子和聾子不成?”李著微怒,道:“老頭雖在黃州幾年不出,可是你小子這些年幹的事,哪件不是大事?”
“聽說你已是均州軍頭、節度使、荊湖置大使、招撫使、安撫使,頭上的頭銜比老頭的胡子還長了,你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老頭這小殿卻不敢讓張大人登啊,你說老頭這酒,還能不能喝啊?”
張貴愕然,搖了搖頭,道:“老前輩,小子實在無心隱瞞,隻是怕驚擾老前輩而已。”
“其實、其實小子這次進城,雖有勘察敵情之意,但卻是為了一件事而來。”
“哦?那倒是老頭唐突了。”李著略微尷尬的看著張貴。
張貴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給李著倒了一杯,然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低聲道:“老前輩,小子敬你一杯。”
“那天,你為小子屬下收斂屍首,小子就認定了老前輩是小子信得過之人,也有有良心之人。”張貴傷感說道:“今日,小子就是為屬下胡明偉的屍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