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在人海之外 我怎麼舍得(1 / 2)

相遇在人海之外 我怎麼舍得

回憶在糾纏著我的軀體,我聽見一陣一陣支離破碎的清晰的召喚聲。

沐沐在車輪下昏倒在血泊中,她的表情有一些痛苦,但是幸福是多過痛苦的。念送她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失去了意識。

我的心瞬間被提了起來,假裝淡定。她在潔白的床單上,像一隻凋落的百合。從手術室出來,她一直在沉睡。念對我們說:“我沒有看到她,她竟然去救那個小女孩。然後,我看見她折返回去撿起了這個。”說著他便把碎掉的香木小人兒給我們看,上麵帶著幹涸的一些血跡。碎的好難看。沐沐還在昏睡,走廊上的燈永夜在亮著。

沐沐的爸爸良久沒有見到沐沐回來,於是問我:“沐沐怎麼去了那麼久?”

“我……她……”我發誓那時我已經失去了言語。

爸爸終於還是找到了他的女兒,他看到她躺在那裏,仿佛就要離他而去了,他的淚在臉龐上滑落,穿過歲月留下的皺紋,一滴一滴。那一刻,我的眼眶是潮濕的,心是疼痛的,如同萬箭穿心。

“沐沐,爸爸在這裏。”他撲到她身邊,她睡得如同一個安靜的嬰兒。

沐沐在子夜醒來,有了感覺。燈有些刺眼,在這之前,醫生告訴我們,她可能永遠也看不見了。

她的眼睛上蒙著紗布,沈澈守在她的旁邊。爸爸已經被護士帶走在病床上睡著。我們留在這裏守著她。我怎麼舍得讓她永遠失去光明?糾葛好不容易釋懷,時間卻不給我們機會彌補麼?

沐沐醒來了,她隻是問為什麼要在眼睛上纏著這麼多紗布,還說有一股難聞的藥水味道。我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所以支支吾吾地不敢說出真相。可是我們忽略了她骨子裏的堅強。她似乎可能也意識到了吧,所以她在大發了一通脾氣之後終於安靜了下來。

“帶我走。”在沒有人的時候,她撲在我的懷裏對我說。

“你要去哪裏?”

“至少不是在這裏。”

“告訴爸爸好不好?”

“嗯。”

她再次睡去,一夜的時間,她累了。

第二天,她醒來,朝著所有人安靜而不露聲色。

香木小人兒在念的手中,他對沈澈說了事情的經過,沈澈接過了那個小人兒拿在手中看了看。他對沐沐的愛是真的,沐沐至少還有人愛你,我都聽到了。

她不說話,很少再說話了。一個知道疼痛的人是不會用言語表達疼痛的。因為語言有時候蒼白地沒有任何分量。她已經失去了眼睛,失去了笑容,如今連語言都不要了。我看著她消沉,看著她沉痛,我多想就這樣和她交換,可是沒有人能替代誰。有些經曆就是要親身體會,然後改變。很多時候,對那些改變我隻能表示痛心。生存讓我們失去自己。

沐沐央求她的父親回到最初的地方。爺爺的慈祥一定在她的腦海中還存在那樣的畫麵,即使看不見。最初的記憶慢慢浮現變得更清晰,那是最初寄放的美好,她正在收集麼?我願意這樣相信。

那裏綠水環繞,樹木蔥蘢。我終於可以相信歸心在田園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這是療傷的地方,我們希望她走出來。

這次離開我們沒有告訴任何人,連妖妖都沒有開口。你要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是匆忙的,匆忙到甚至沒有人有時間停下來詢問,他們的問候有時候並不需要你的答案。

我記得沐沐所有的情緒,我願意心疼她的心疼。可是疼痛不能轉移,我一直以為她多幸福多麼快樂,原來隻是我自己的以為。她不欠我這是我後來意識到的。

我忽然覺得我們的命運是不可分割的一個整體,從相識開始就已經不可分離。我們回到了那個最初的最初,沐沐從不說話,失去了語言,失去了表情,失心。老木屋裏還有痕跡,這些年那些深愛著我們的人一個一個離去,這些年寵愛著沐沐的人一個一個消失在時間的洪流中,天一片一片的黑了。我在附送折磨著她脆弱的肩膀,折磨著我自己。

我們走過了很多路,走過了很多錯過的時間,但是今生的一頁已經殘缺到無可彌補。我看到她深色瞳孔裏德漏洞,像一個巨大的黑暗的缺口,拉著她的靈魂深深陷入不可言說的悲傷裏。我不知道一個人要多堅強才能念念不忘,也不知道一個人要多絕望才能走進深穀沉睡,連同著靈魂一起消沉。有人說,星月交替處,日月互換時是最黑暗的一段時光,那時候星辰隱退,沒有任何亮光,日月互換的縫隙裏黑暗是失去焦距和目光的漩渦。我想那個夾縫裏一定很痛苦,痛苦到語言已經失去意義,連表情都變成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