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理娘已經來到院子裏,俯身看看摸摸昨兒個黑來因忙亂未及收撿的袼褙靠子,對歡子娘說:“幸好昨兒個打了袼褙靠子,今兒個就陰天了。還好,幹透了,過了一夜還沒有回潮呢。他嫂子,快坐嘛!我說讓您晌午來拿,鞋還沒靠呢。”“俺知道,大嬸子。今兒個上半天沒事兒,過來跟您一塊做,也好趁便跟您的巧手學著點兒工夫。”歡子娘說著,走到理娘跟前也俯身看著摸著袼褙靠子。
“那好,咱娘兒倆一塊兒做還快些呢。”理娘說著,到鍋屋把案板搬到院子裏,搭上凳子,接著說道:“咱娘倆就在這兒做,您把袼褙靠子揭下來,俺我去端線筐子去。”歡子娘把袼褙靠子揭下拿過來了,理娘端來線筐子,又打了一碗麵糊,娘兒倆坐在案板前,比鞋樣兒,剪鞋靠子,靠鞋麵子鞋裏子……說說笑笑忙活著。
“喲,怪熱鬧的!”對門路北的愛兒娘進門招呼著,身後緊緊跟著一隻小草雞。愛兒娘是路北田仁運老漢兒的妻子,是田仁連的親嫂子。
“大嫂子,快坐!”理娘忙站起來拉過一條板凳放到案板跟前,招呼著來客坐下。
“喲,大嬸子後麵跟著個小草雞,好親熱啊!”歡子娘看見那隻小草雞親昵地挨著愛兒娘,驚奇地說道。
愛兒娘得意地接過歡子娘的話說道:“就是親呢!今年剛過年,俺把一個雞蛋包好,白天揣在懷裏,夜裏暖在被窩裏,沒想到真的抱出了個小雞兒——就是它,天天跟著俺,寸步不離,親著呢!”
“喲,怪不得呢,這個小草雞把您當成它親娘了唄!”歡子娘調皮地說道。
“當然嘍,是俺把它抱出來的,它一出殼就看見俺,當然把俺當成它親娘嘍!”愛兒娘更加得意地說道。
“哈哈哈哈……”理娘忍不住笑了起來,歡子娘更是笑得個前俯後仰。
“笑什麼呢?”愛兒娘瞪著迷惘的雙眼莫名其妙地問道。
理娘笑著說道:“大嫂子是個實誠人,您也把歡子娘當成實誠人了!”
愛兒娘愣了半天神,才恍然大悟,嘴裏咕噥著:“噢……小草雞,小草雞它娘……噢,你罵我是個老草雞呀!看我不撕爛你這個辣妹子的巧嘴!”說著,站起來要扯歡子娘。歡子娘忙站起來躲著,兩個人圍著案板轉著圈兒。最後,還是歡子娘舉手投降認錯了事。
說說笑笑中活兒進展很快,五雙鞋幫子很快就靠好了,而且繚好了鞋口,隻待再納納結實了。歡子娘高興地拿著自家的兩雙鞋幫子告辭回家去了。
愛兒娘從衣袋裏掏出一個小包遞給理娘說:“早上在俺家棗樹上打了半籃棗子,給您拿來幾顆嚐嚐鮮。”理娘忙感謝著接過小包,拿到鍋屋裏,把棗倒到一個碗裏,順手把辣椒番茄給裝滿了小包,拿出來遞給愛兒娘,說道:“大嫂子,沒什麼給您的,昨兒個才摘的辣椒、番茄帶幾個回去嚐嚐。”愛兒娘又坐了一會離去。理娘收拾好鞋幫子和剩下的袼褙靠子,端著線筐子回南屋去了。
理娘喂好了果果,正坐在南屋當門兒納著鞋幫子,見明理低著頭、兩手抱著一朵轉蓮進了大門,萎萎頓頓地走過來,站在母親跟前,眼睛也沒抬。理娘感到奇怪,問道:“理兒,怎麼啦?轉蓮還沒老怎麼就掰來啦?”
“是——偷——的——啊啊——”明理說著竟然放聲大哭起來。
理娘聽了,心頭像是被什麼猛地擊打一下,心裏想道:今兒個是怎麼啦?早上說人家是賊,馬展自己的兒子又成小偷兒了!這一氣,半天沒有搭理兒子。冷靜了一會兒,方才平靜地問道:“理兒,怎麼偷的?說給大娘聽聽。”
原來早上明理、蓮蓮跟著三叔、四叔出門後,見門外正有一群孩子在玩耍,就混在一塊玩兒了,沒有下湖去。後來明理看見東院幺姑小換兒挎著草箕子帶著吉祥下到大路到東場去,也就跟到東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