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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說呢,看您布捆上那幾個鐵環不知道是做什麼的,正想問呢!——加了閂門杠就好多了。”理娘口裏說著,可心還是放不下來,“可是,還是不能讓人放心。這世道!”接著又說道:“那還多虧了他大姑父呢!他大姑好長時間沒回來了呢。要不,趁不忙,接回來住幾天?”
“中啊,明兒個給大說說。”
“唉,說是這麼說喲,她大姑也是來不了的。跟俺一樣,一個獨手兒人,回趟娘家不容易!”理娘說著不覺喚起了自己的感傷。自己的娘家雖然隻有十裏,可為了一家老少也很難回去一趟的。即便回去,顫顫巍巍地邁著小腳走一個多時辰,趕到就該吃晌午飯了,說不了幾句話又要忙著趕回來,因為家裏始終有著一大攤子事兒都等著自己,自己不在,就連一家人吃飯都沒有著落。沉吟了一會兒,接著說道:“能孩兒都兩歲了,給帶幾塊兒花布去吧?”“行!走,您去挑一挑吧!”仁喜答應著,端著燈同妻子一起來到外間,把燈放在香案上,就著煙床子把三個布包一個個解開,理娘認真挑選了幾種花色,仁喜各扯下一截兒來。
“哎,還有件事兒,差點兒沒把俺氣死了……”圍著一床的花布,理娘又想起一件事,停下手,站起身,鄭重地對丈夫說。
“什麼事兒恁厲害?”沒等妻子說完,仁喜笑著接了一句。
理娘接著把明理跟著小換兒和吉祥偷田仁連家東場轉蓮的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述說了一遍。仁喜聽得也非常認真,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沒有說話。
“那樣會讓理兒學壞的!可咱又不能搬家,怎麼辦?能不急嗎!”理娘說著,又試著征求丈夫的主意說:“看能讓理兒上學不?理兒也七歲了。”
“咱家祖祖輩輩都沒有念過書,隻有科兒念了幾年私塾。我就吃了不識字的虧。理兒是一定要念書的,哪怕咱再苦再難。賈先生也多次跟我說過,依他看理兒是塊讀書的料。可是理兒還小,雖說七歲了,其實還沒滿六歲呢。還早了點兒。”仁喜說,“眼下,隻有您在家多留意一點,多讓他叔帶著,少跟那些人混在一塊兒。”
“嗯,就是得讓孩子念書。您看,咱都是睜眼瞎兒,想教教孩子都沒法兒。眼下隻能這樣了。噢,您累了吧?昨兒晚沒歇好,今兒又趕了一天的集,收拾了早點兒歇吧!我去燒水你洗個澡。”理娘說罷,到鍋屋燒水去了。
田仁喜把床上的布料分歸成兩個布包包好,捆成一副擔子,準備好後天趕下橋子集。蘆荻村周圍最近的集有三個:西南十裏的路莊子集,農曆二、七、五、十逢集;東南七裏的下橋子集,一、四、六、九逢集;東北十裏的道疃集,三、八、五、十逢集。蘆荻村的人趕道疃集的人不多,也許是因為中間隔著一條蒿河的緣故。田仁喜也不趕道疃集,好在有兩天與路莊子集重合,旬日隻空兩天,正好做做莊稼,處處家事。
田仁喜又拿過穿牆鐵環,端著燈在門邊比試著,思考著:在哪裏打眼兒,怎麼打等。
正比試著,理娘過來說熱水燒好了。於是夫婦洗漱安歇。
次日早飯時,忠老爺忽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