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講完了,引起一陣哄笑。田明理笑著說:“俺覺得那個搗蛋蟲怎麼就像是田景大呢!”
“俺講一個真的故事——”田立儒說,“解放前,俺表大爺在南京當股長,說還是個不小的官兒呢!”幾個人議論起來,因為都沒聽說過,誰也不知道股長是多大的官。“您接著說!”又是田景大催促著。
“那年夏天,黑來下大雨,霹雷嗬閃的,俺表大爺捏著手電從窗戶裏往天上照……忽然,一個炸雷劈了進來,把俺表大爺當場就劈死了!”
“哎喲!”田明理聽了怵然心驚,不由得驚叫起來,“俺下雨天也捏過手電,幸虧沒照閃電呢!”
幾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又議論開了。
“打手電怎麼就遭雷劈了呢?”
“八成是手電把雷引下來的唄!”
“對,雷電是電,手電也是電,都是電嘛,一路的!”
“對,咱都記住,打雷時不要照手電!”
“俺才不怕呢,俺都沒有手電!”田景大說著拍了拍田明理的肩膀兒,“隻有您有手電,爺們兒,往後小心點兒!”
“俺的手電電池使完了,早就弄丟了!”田明理說了,好像也一身輕鬆起來。
就這樣輪流講著故事,說著笑著走著,既不寂寞,也不覺著累。這天正好不逢集,路上很少行人,也沒有人打擾這幾個小信使的趕路和談笑。說笑中不覺快到路莊子了,田景大攀著田明理的肩膀輕聲問道:
“哎,爺們兒,到了路莊子了,咱打聽一下白家莊不?”
田景大話聲很輕,生怕旁人聽見會讓田明理難為情。田明理還是刷地臉紅了。田明理當然想見到白蘭芝了,這一經田景大提起,似乎更強烈了。可是怎麼打聽,見到她家大人怎麼說,這一係列思慮了百遍的老問題,依然沒有答案。田明理紅著臉輕輕搖了搖頭。
“哎,怕什麼,這機會兒多好!”田景大鼓勵著。田明理動搖了,點點頭,又搖搖頭。
“哎,大老爺們兒,怕什麼!”田景大繼續鼓勵著。
“哎,您倆嘀咕什麼,怎麼不大聲說?”田立儒發出了疑問,“怕人聽,無好話!”
“您瞎咋呼什麼!”田景大反駁著,“說悄悄話就都是壞話了?不讓您聽就是壞話了?”
“好好好,好話好話!一句話招來你恁多話!”田立儒退步和解。
說話間就進了路莊子北門,在街口田景大找人問了路,問了大徐家,也順便問了白家莊兒,到大徐家剛好要經過白家莊兒。
田景大悄悄告訴了田明理,就走在前麵領路。出了路莊子往西,過了劉圩子,轉往西南,不遠就到了白家莊兒。莊東頭兒有幾個小孩兒在放風箏,右邊兒一個大場上幾個小女孩兒在“跳瓦兒”。田景大也不問田明理,就自個兒跑過去詢問,回來小聲告訴田明理:莊西頭兒路北院裏有桃樹的那家。田明理心裏一陣興奮一陣緊張一陣局促一陣忐忑,微紅著臉,跟隨著田景大順著莊裏的大路一路往西,也不及左右觀望,隻顧低著頭準備著應對可能遇到的各種情景場麵。可是越想,越是心裏七上八下的,腦子裏一團漿糊。一忽兒急切地想見到她,一忽兒又害怕見到她,一忽兒又希望她最好不在家。田立儒瞪著疑惑的眼睛,但也不再問什麼,隻是和田仁禮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倆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