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理娘聽著,早就臊紅了臉,忙著岔開,說:“你都打哪兒聽到這亂七八糟的醃臢話喲,還不羞死人!”
“話醜理端嘛!”
“還‘話醜理端’呢!人家田彥明也不高,兩口子都胖,不是生了書琴、聯營姊妹好幾個!還有他大立福,兩口子都不高,也胖,立福還娶了兩房,生了彥明、彥俊兄弟倆。甭胡亂瞎琢磨了!——哎,您打哪兒聽來的?”
“牛恒元、牛恒立說的。”
“誰?哪兒的?”
“布莊上的。他們還說也許是他不中,他聽著也不吱聲!”
“你呀你呀!”理娘聽了又好氣又好笑,“這就是您常常跑到池村去的結果呀!人家大男人家當著您的麵開這樣子的玩笑,說出這麼花裏胡哨的下流話,您倒還聽,還聽進心裏去了!你呀,教俺說您什麼好呢!”
“俺不是著急嗎,您倒是‘飽漢不知餓漢饑!’”
理娘聽了,也感同情,就試探著問道:“要不,叫他白大也找先生瞧瞧?”
“俺不好說,他隻說怨俺。”
“要不叫您大哥給他說說?”
程氏聽了,不覺又臉上飛紅。理娘繼續說道:“找先生瞧瞧總沒有壞處的。”
“還是算了吧,還是俺找時候對他說吧。那俺走了。”程氏說著站了起來。理娘跟著站了起來,說道:“你看,您高高興興跑過來,咱瞎扯了一陣子,倒把您給扯得愁眉苦臉地走了,怪不好的!”
“哎,倒是的,差點兒忘了!”程氏忽然想起似的,剛轉過身子又轉了回來,說道,“本來就是要給您說個事的,半天倒忘了。——聽說大爺要成立互助組,把倉銀兒哥他倆兄弟還有肖學印都裹進來,您聽說了嗎?”倉銀兒是田仁民的小名,鄉村裏習慣稱呼小名,顯得親切些。
“那天,小蠻嫂子來借花樣子,聽她說了一下。——怎麼著了?”
“昨兒個黑來,老媽子抱怨說:‘當官發財,當官發財,他當個不拿錢的官,成天忙得腳不沾地挨更守夜的,不知道圖個什麼子!’還說,‘這下子倒好,還要把幾家沒牲口沒家夥窮得叮當響的攪和到一塊兒搞什麼互助,把咱家都牽連拖累進去了。看吧,等著受累吧!’老頭子聽了,裝聾作啞,腔都沒開!不知道大爺知道不?要不,勸勸大爺,就甭弄什麼互助了,免得吃苦受累不落好!”
“您也是這麼想的嗎?”理娘反問了一句,沒要她回答,便接著說,“您還不知道俺大的脾性——碰到誰有急有難,就要出手相幫,哪怕屋裏隻有一鬥他都舍得挖給人家八升……”
“這倒是的。不知您記得不——那年發大水,水耗了後,都忙著補種晚秋。西頭兒國清邦來借蕎麥種,咱兩家剛把蕎麥補種上,種子種完了。看把大爺急的,比自家等著種還急,東家問西家找的,最後跑到瓦房院給借著了。”
“怎麼不記得?先是滿屋子尋了好幾遍,又急急忙忙出去找。其實,俺覺得俺大他做得對——鄉裏鄉親們相處,誰家還不會遇到個急呀難的,鄉鄰間就該伸手幫扶幫扶拉扯一把的。您看這幾家,沒牲口沒農具,過不了坎兒,就要賣地。莊戶人家賣地,那還得了!地是根本呀!咱累點兒辛苦點兒拉巴拉巴,人家就過了坎兒了,日子就有奔頭兒了。您說是不是?大做得是對的!為人心地都要厚實些要寬闊些才好。”程氏笑著點頭,臨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