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啊?……”田立建、田明利驚愕得無語無奈。
“老會長,給俺們說幾句話吧!”田明鐸也稱呼“老會長”,要“老會長”講話。
“好啊!爺們兒利用這農閑的工夫,組織起來外出打漁,這很好!這一呢,能給家裏省下一份兒口糧;二呢,如果能掙到錢,捎回家來,補貼一下,家裏會好過一點兒;三呢,如果能多打魚,多掙錢,能夠買些犁耙耩鋤農用家夥回來,最好再能牽兩頭老犍回來,那咱互助組就更好開展生產了。再多搞幾年,咱互助組富了,咱就自己轉成合作社,咱就去請拖拉機請機械化,那日子就好過了。咱合作社的名字俺孫子都給起好了呢!叫:
前進農業生產合作社
俺孫子還說,咱前進農業生產合作社要搞多種經營,把韓老師兒吸收來成立木業隊;在東汪養魚,成立漁業隊……哈哈,咱合作社還沒成立呢,你們漁業隊倒先成立了,而且就要開拔去打漁了。好,好,好,好好幹,好好發展!將來咱互助組轉成合作社,要走向社會主義,還要到共產主義,跟蘇聯人民一樣過共產主義幸福生活!哈哈,到那時,您這漁業隊十來個人可都是有功之臣呢!”
“我的老天爺!”是黃五兒的聲音,“怎麼風水都被您一家子占了——您老人家當了咱莊兒的當家人,您兒子仁喜叔這回又當上了俺‘蘆荻村第一漁業隊’的隊長,您那個大頭孫子明理個小不點兒,還在天齊廟念書,就把咱互助組的前途給安排好了,連名字都給起了。這還得了,看來又是塊當官兒的料!說不定將來呀,咱那前進農業生產合作社的社長就是他當呢!您家門口兒這棵老槐樹真是鍾靈毓秀的風水寶樹呢!”黃五兒一口氣說完,然後誇張做作地神模神樣兒上下端詳起大槐樹來。逗得全場一陣哄笑。
一行十個人,一式的灰暗破舊衣裳,一式的破舊鋪蓋卷兒,一式的破舊席篷子,或肩掮漁網,或背背背包,或肩挑擔子,告別了大槐樹,下了大場,走上大路,過了南北路,穿過柳樹行,迎著清涼的晨風,披著秋陽的朝暉,行進在傍著蘆蒿溝的蘆蒿大路上,像是一群跑反的難民,更像是背井離鄉逃荒要飯的乞丐。
這條大路,一年前在修建時曾經發生過田大忠收服魯大力的故事。如今,這裏早已成為從三岔河到蘆荻村到路莊子到汴水縣的通衢大道。大路兩旁,平整如畦的黃褐色的肥沃的土地裏正浸潤著剛剛播種下去的等待萌動發芽兒的小麥種子。有些早種的小麥已經萌生出鮮嫩的幼苗。這些麥苗朝朝代代年複一年地向這片土地上多災多難的主人們展示著生活的希望,給他們增添著生活的信心和勇氣。
到了三岔河,蒿河轉成了北南的流向。時值晚秋,正值枯水期,半槽清澈的河水靜靜地流淌著。看樣子水不太深,也沒有樹叢蘆葦,適宜撒網捕魚。他們在渡口下遊約一裏處的右岸河堰上卸下了行囊。田明連和田明順掮著一麵攔河網順著河堰往北朝三岔河渡口走去。田仁喜和黃五兒掮著剩下的一麵攔河網下到河灘,理順了。田仁喜交代黃五兒守護著,待會兒緩慢釋放,防止打結,自己脫下棉襖,脫光了全身衣裳,赤條條地挽著攔河網一頭兒的引繩,緩緩地下了河,涉入河水裏。河水冰冷徹骨,田仁喜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他索性猛地一下子撲進冰冷的河水裏,牽著引繩一步步朝河心蹚去。河水越來越深,及至河心,竟然腳夠不著河底了……田仁喜隻好一隻手牽著引繩,鳧水前進。到了對岸,乍一出水,冷風一吹,禁不住渾身瑟瑟發抖。田仁喜使勁兒活動了幾下,然後緩緩地收著引繩,攔河網從右岸緩緩溜下河槽,伸向河心,伸到左岸——這條緩緩流動著的蒿河,有史以來第一次被一道巨大的攔河網攔腰隔斷了。田仁喜把上下引繩牢牢地係在岸邊的小樹上。右岸黃五兒也收緊了攔河網,固定在河邊的小樹上。田仁喜又下到河裏,沿著攔河網用雙腳理著水底下的網腳兒,他擔心萬一水底下有個坎坎坷坷石塊樹枝什麼的把網腳兒給棚住了落不到河底,那樣的話,這恁大的攔河陣仗可就白費了。他理順了網腳兒,又挨著把網腳子連同網綱深深地踩進河底河泥裏,以防止攔河網遭遇大魚猛烈衝擊時被抬離河底,後麵的魚兒乘勢溜走。看見田仁喜在冰冷的河水裏慢慢騰騰的樣子,右岸的夥伴兒們關切地焦急地呼喊著催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