憲飛也是餓極,但他不如憲靜,受不了誘惑,在一個小攤上抓起兩個饅頭就跑,邊跑邊咬,此時已快將饅頭吃完,被攤主逮住,攤主狠狠抽了他一耳光:“臭叫化,我讓你偷吃,給我吐出來。”對方身高力大,憲飛一下就被打出血,哇哇大哭,卻倔強地反抗,攤主更怒,越打越凶,憲飛頓時被打得鼻青眼腫。
憲靜趕到,攔住攤主道:“不準打人!一個小孩子,你也下得了手?太狠心了吧?”路人也紛紛職責起來,攤主有些心虛,強辯道:“哼,你們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吃了我四個饅頭沒給錢,我這是小本買賣,一天也賺不了幾個錢,饅頭不是你們的,你們當然不心疼了。”憲飛怒道:“你亂講,我隻吃了兩個饅頭。”
憲靜將憲飛拉進懷裏,喝道:“還說?丟死人了!”憲飛頓時低頭不語,憲靜問攤主道:“好,就算他吃了你四個饅頭,多少錢?”攤主道:“不多,半塊。”憲靜冷笑道:“好,我陪你半塊錢。不過,你把他打成這樣,得先帶他去看醫生,然後再陪你的錢。”攤主一驚:“喲喲,你還真會算賬啊,難不成他偷了東西還想訛詐我一筆?天下有這個道理嗎?”
憲靜道:“他才多大?你要不服,那我們一起去警察局評評理?”周圍立即附和,攤主慌道:“好好好,算我倒黴,我那四個饅頭就當是給狗吃了……”話沒說完就溜之大吉,圍觀的人哄笑了一陣,陸續散了。
憲靜急忙給憲飛擦血:“飛飛,疼不疼?”憲飛搖搖頭:“不要緊。”憲靜拉起他就走,憲飛反抗道:“到哪裏去?”憲靜道:“還能到哪裏去?當然是回去呀。”憲飛叫道:“不,我不回去。”冷不防甩開憲靜就跑。
憲靜邊追邊喊:“飛飛,聽話,莫跑了。”可憲飛剛吃了饅頭,腿腳有力,竟越跑越快,憲靜早餓得頭暈眼花,勉強追了一段,腳下被絆了一下,一跟鬥栽倒,憲飛回頭一看,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向前跑去,憲靜咬牙站起來,循著憲飛跑去的方向追趕。
憲飛跑到碼頭,正好一隻大蓬船正離岸,憲飛不管三七二十一,麻利地跳了上去,船主見了,還以為是哪位旅客家的小孩子,也沒上前阻攔,隻呼喝了幾聲,機靈的憲飛立即鑽入人群。
憲靜遠遠看見,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她聲音也喊啞了,可憲飛躲在人群裏就是不應,憲靜跑到河邊,對著遠去的船打叫:“飛飛,你不想回去,大姐依你,你聽著,你千萬莫到村裏去,向鄉長會打死你的,你也不要在縣城下船,縣城裏也有他們的人,你到常德下船,就在碼頭等我,千萬記住呀!”船主見了連連喝問:“喂喂喂,是不是叫的剛剛上船的小孩啊?那小孩,你快去來,岸上有人叫你。”憲飛回到:“不是叫我,我不認識她。”船上的人紛紛道:“可能是個瘋子,老板,莫理她,快點走,我們要趕時間的。”
憲靜想立即包船趕去,可身上沒錢,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幸好中午蛇爺的船到了,憲靜喜出望外,急忙上去講了憲飛出走的情況,求蛇爺專門送她一趟,說著就要跪下,蛇爺連忙扶住憲靜道:“靜靜,你這就見外了,你去好好歇一會,我馬上就開船。”猴子立即大聲吆喝,又讓打雜的小水手給憲靜弄吃的。
途中少不了交談,蛇爺問憲靜回家不?憲靜搖搖頭,蛇爺歎道:“向東現在是桃花村的保長,仗著他老子的勢,橫行鄉裏,無惡不作,有一次喝醉了酒,強行把別人的就要過門的新媳婦睡了,男方告狀,他還倒打一耙,告他誣陷,把新郎官抓起毒打了一頓,最後硬是把一對新人逼死了!靜靜,你不去最好,我想飛飛一定已聽到了你喊得話,他也不會去的。”
憲靜擔心道:“就怕飛飛來了強脾氣,偏偏去了。”蛇爺道:“這個?靜靜,莫急,飛飛搭的是胖子的船,到時先問問他,我想他一定還記得飛飛的。”憲靜點點頭:“也隻有這樣了。”
交談中,憲靜又得知莊來也是搭的蛇爺船離開辰州的,蛇爺問過莊來的去向,莊來說自己已無家可歸,隻好先去找部隊,憲靜聽了暗暗高興,心想莊來應該安全了。又問起翦桂平的消息,蛇爺等卻一無所知,又不禁暗暗生愁,蛇爺長歎一聲,問起他們在蠻洞寨的情況,憲靜怕國寶之事泄露,自然不敢告以實情,隻說一切都還可以,飛飛是因為被爸爸打了,賭氣跑出來的。
幾經周折,蛇爺找到了胖子,問起憲飛,胖子認出憲靜就是那天急急呼喊的人,想了一會,肯定憲飛是在常德下的船,憲靜千恩萬謝,立即趕往常德尋找。
憲靜以為憲飛後悔了,一定乖乖的在碼頭等她,可找遍碼頭大小角落,一點蹤跡也沒發現,憲靜囊中羞澀,隻能靠打短工維持生計。
湘西會戰已拉開序幕,城裏的國軍也是車水馬龍,走了一批又來了一批,憲靜有心再報名參軍,但怕當兵後再無暇尋找憲飛,隻得作罷,不過她時刻都注意著國軍動向,希望發現翦桂平或者莊來。
十多天過去了,憲靜沒發現翦桂平和莊來,卻終於在城東的一所破廟裏發現了憲飛,憲飛一直以乞討為生,可謂朝不保夕,此時一身臭氣,臉如鍋底,已餓得奄奄一息,嘴裏卻一直說著胡話:“啊,你、你莫過來,你還走,我就開槍了,啊,我的槍呢……啊,媽媽,我把他打死了,你們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