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瑾眉心微挑,他愧對母後,那對他呢?可曾有過半分。漆黑的眼瞳如同漩渦一般,深不可測。他不再多言,躬身行了一禮,轉身大步離去。
轉頭的那瞬間,嘴角扯過一抹極其諷刺的笑,隻是刹那的功夫,便被他全然的隱去了。高大在身形毫不留戀的跨過禦書房的大門,緩步行走在宮中的青石甬道上,穿過一個又一個的宮牆門,最後來到了長樂宮。
長樂宮位居**的中軸線,與它相鄰的便是皇後的鳳儀宮。正殿居中,飛簷抖拱,前後出廊,琉離碧瓦在陽光的照射下褶褶生輝。
北辰瑾優雅的步入大殿中,兩個宮婢隨即分兩側挽起珠簾,待他入內又輕輕的放下。
四椀菱花槅扇窗下,皇太後靠在軟榻上,一身暗紅色鳳紋錦袍,手捧小巧暖爐烘著手,抬眸見到北辰瑾的到來,不待他請安,便笑著讓他坐下,開口便是抱怨連連,“你來得正好,哀家正愁沒人對弈,葉茉這丫頭陪哀家下了這麼多年,棋藝還是不長進。這些日子沒你陪哀家下棋,這手給癢得厲害。”
北辰瑾俯身坐下,嘴角揚起一抹弧度,笑著打趣道:“孫兒今天就幫皇奶奶治好這手癢的毛病。”
說話間,葉茉已端了棋盤過來,聽著太後的埋怨,無辜的笑道:“景熙王爺你不知道,這段日子,奴婢可沒少被太後嫌棄。她老人家把你天天掛在嘴邊,早也念晚也盼,說老五怎麼還不回京。”
“你這丫頭,就你嘴碎。”皇太後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信手撚起一顆黑子落在棋盤中,笑容可掬的望著北辰瑾,感歎道:“哀家隻有跟你才算棋逢對手,這棋才能下得驚心動魄,有滋有味。”
“那孫兒就天天過來陪皇奶奶下棋,到時候皇奶奶可別嫌煩了。”北辰瑾淡淡看笑,抬手落下一黑子,動作斯文高雅,舉手投足間盡顯高貴氣質。
“皇奶奶就怕你沒這閑功夫。”皇太後撇撇嘴,抬眸看了他一眼,見他麵帶微笑,而後低聲問道:“怎麼樣,那事決定好了嗎?”
北辰瑾勾起唇角,若論眼下還有什麼事迫在眉睫,便是他被逼立妃。皇奶奶果然心如明鏡,宮門不出,便知天下事。他低眸望著棋盤,淡淡的應了句,“恩。”
“那你是要屈服,還是抗爭到底?”皇太後的眼中閃爍著遊移的目光,饒有興致的問道。
“皇奶奶以為如何?”北辰瑾不緊不慢的開口,雖是問句,卻聽不出任何詢問的意味。
“你都決定好了不是,怎麼,連皇奶奶也不透露下。”皇太後嗔怒的看了他一眼,臉上卻沒有任何不悅之色,眉語間盡是寵溺慈愛的目光。眾多皇孫中,她最喜歡老五,也最跟他合得來。他們倆談天說地,完全沒有輩份之分,反而更像是一對知心朋友。
“皇奶奶就耐心等著喝孫媳婦茶。”北辰瑾低著頭,眸中含著一抹令人看不透的似笑非笑,白子在修長的指尖旋轉,要落不落。
皇太後聞言,嘴角扯開一抹欣喜之色,烏黑的眼眸透著精光,她笑道:“你母後在你身上下了重注,這回她算是最大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