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換了其他熱飲,這次的不是湘波綠。”

轎中,江芙接過梁青闌遞來的杯子。

杯中淺琥珀色的液體在霧氣中傳播著甜香,梁青闌這廝家裏真是有錢,上次喝湘波綠的時候是一套霧白瓷,今天為了裝這蜜水又專程換了透明的琉璃盞。

她抿了一口,旁邊梁青闌跟著打趣道:

“這蜜是玉槐山產的,沒有湘波綠貴,一杯約莫也就幾兩銀子,你可別覺著虧了。”

江芙自然知道他是故意說這話引她開心。

她仰頭將杯裏的蜜水一飲而盡,眨著眼睛回他,“我才不怕呢,它一杯幾兩銀子,我多喝幾杯不就不虧了?”

梁青闌莞爾。

“扣扣——”轎門被馬夫敲響,“少爺,衛公子在外邊。”

梁青闌不解,“劉霄他們趕下一場的時候沒帶他?”

轎子外傳來馬兒踢踏的蹄聲。

“他們要去紅袖館,我沒興趣。”轎外的男聲清冽,像上好的玉石相撞,“剛準備回去就看見你的轎子了,我懶得騎馬。”

暗示的十分明顯。

“今日不行,”梁青闌掀開一半轎簾,“今日不方便。”

男聲微微疑惑,“為何不行?你這轎子這麼大。”

梁青闌朝他使眼色,“衛無雙,你說為什麼不行。”

“你又換女人了?”不然這轎子三個人坐也綽綽有餘啊,梁青闌上次帶的女人他不也見過嗎。

梁青闌從未對衛無雙這看不懂眼色的性子感到這樣懊惱。

“少來汙蔑我,前幾日我為你哥鞠躬盡瘁這麼久,獨享個轎子都不成?”

梁青闌的身影將轎口擋去大半,江芙隻能從邊上的縫隙裏窺見來人滾著花紋的袍邊。

“要不是我哥還你清白,你的綢緞莊能從案子裏邊撇清關係嗎?如此見色忘友,改日就叫劉霄在酒桌上好好治你。”

或許是知道現在坐不成轎子了,衛無雙也懶得聽梁青闌多說,一甩馬鞭,馬兒直接疾馳而去。

琉璃盞折射的光波灑在江芙的指尖。

少女酒後醺紅著一張臉頰,她帶著點嬌憨朝梁青闌問道,“衛無雙是你的朋友嗎?”

江芙一般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潛在的高枝。

梁青闌頷首,“有機會我帶你去認識認識,他是個書呆子,性子直。”

“書呆子?”江芙實在很難想象梁青闌好友裏邊居然有書呆子這種存在。

梁青闌彈了下江芙的額頭,“那麼關心別人做什麼?”

很明顯的不想多加談論這個衛無雙。

江芙捂著額頭撇了撇嘴,“我隻是覺得這個名兒很特別,無雙無雙,他爹娘肯定很愛他。”

聽得這話,梁青闌神情嚴肅了幾分。

“旁的我不和你多說,但衛無雙他娘親走的早,下次見麵,你別犯了忌諱。”

江芙點點頭。

*

江芙才回院子就被林氏的人帶過去問了話,她蓄意敷衍了幾句,隻說薑成對她態度尚可。

出了林氏的門又見縫插針的安慰了張嬤嬤半刻。

籠絡人心,一絲一毫的細節也不能放過。

江芙回到了自己的住處,紫蘇也剛好從外邊打探完消息回來,她踏進內室遞給江芙一封信箋。

信箋裏邊是江芙要打探的消息,上京城裏有專門買賣消息的營生,就是價格比禹州貴的多。

江芙剛來上京時,花了大價錢買江府一家人的喜好,她當時頗為肉疼,沒想現在查幾個人名花的錢比上次查一家人都多。

舍小錢謀大利,她忍了。

江芙拆開信箋,為了混淆視聽,她刻意多寫了幾個名字,將想知道的人名信息一掃而過,她攥緊了手裏的紙張。

夜色落幕,四處寂靜,江芙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響。

她沒有猜錯,梁青闌的確是正兒八經的權貴子弟,他祖籍在富庶的揚州,父親是戶部尚書,母親是高門嫡女。

更讓江芙感到心驚的是另外一個名字,衛無雙,梁青闌口中的‘書呆子’。

他父親早先為國征戰邊疆,後被皇帝親賜定遠侯,姑姑是當今四妃之一的淑妃,頭上的哥哥也是如今最年輕的大理寺少卿。

更重要的是,衛無雙生母早逝,父親卻一直沒有再娶,其夫都這樣癡情不改,兒子想必也不是梁青闌之流的花花公子。

這樣的家世,隻要衛家不想著造反,榮華富貴壓根就斷不了。

江芙心頭一片火熱,她掏出手劄,鄭重其事的在甲篇寫到,

“衛無雙 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