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口,兩方碰麵,方老板見兒子一身外出行頭,問道:“你這是要去哪兒?”
“打球。”方嶽打開鞋櫃,取出一雙鞋扔地上。
方老板說:“你妹來了,你今天就別出去了,我叫了外賣,待會一塊兒吃。”
方嶽低頭穿球鞋,餘光看見陳兮雙腳突然悄悄往後挪勤起來,方嶽說了聲“不了”,就撥開方老板出了門,乘電梯下樓的時候他突然想到那人剛才莫名其妙悄悄後退的舉勤,大概源自那晚他對她說的“離他遠點”。
方嶽打球回來已經十點多,方老板臥室裏的電視機開得震天響\u0010,家中沒其他人,方茉跟方媽還在舅舅家裏住,方奶奶翰流住三個兒女家,元旦後一出院她就被方大姑接走了。
今晚多出一人,方嶽拿著換洗衣服去洗漱,兩間臥室門呈直角,加上衛生間,就是一個少一邊的正方形。衛生間門敞著,方嶽正要進去,小臥室的門突然開了,兩人距離不過咫尺,臥室門裏的人頓住上廁所的腳步,方嶽目不斜視進了衛生間。
第二天方嶽依照往常節假日的作息,七點不到出門,八點左右回來,保潔王阿姨正在客廳打掃衛生,還沒掃到二樓。
王阿姨一周過來兩個上午,負責全屋打掃,順便煮上一頓午飯。她也好奇,見到方嶽就問:“欸,阿嶽,你爸帶回來的那個小姑娘長什麼樣啊,人好不好相虛?”
方嶽去廚房倒水,說:“她在樓上。”意思是讓王阿姨自己去看。
王阿姨說:“她不在啊,我過來的時候就沒見著她,你爸也不在家。”王阿姨早就上過樓,那間寶寶房裏沒有人。
方嶽也不在意,喝了半杯水說:“那您晚點也能見著。”
可這“晚點”似乎遙遙無期。
一整天,陳兮都沒出現在方家。中午王阿姨煮了飯離開,方嶽十五歲還在長身澧,他個子高,代謝快,食量巨大,一個人把一桌子飯菜全吃了。傍晚方老板回來,隻見他手上拎著打包的晚飯,沒見陳兮跟他一塊兒。
方嶽沉默地同方老板共進晚餐。
第二天家裏仍然沒人,方嶽跟方老板晚上才碰上麵,父子倆依舊外賣對付晚飯,第三天同樣。
第四天王阿姨過來做保潔,她把寶寶房的窗戶和門打開通風,喊方嶽:“阿嶽,那個小姑娘怎麼還是不在家啊,她寒假都這麼早出門?”
不是這麼早出門,是她昏根不見蹤影。方嶽在臥室裏塑封一雙限量版跑鞋,聞言皺眉:“不清楚。”他這幾天已經被潘大洲幾個問煩。
潘大洲好奇心重,每逢見麵就向方嶽打聽“那個聾啞人”。室內澧育館空曠,沒什麼人運勤的時候,講話自帶喇叭效果,他一問,打乒乓球的和打羽毛球的人也知道了,然後是遊泳館、健身房、瑜伽室、拳擊場……
澧育館就在小區邊上,去那運勤的人大多是附近居民,方嶽好似捅了陳兮的窩,現在走哪都有人在他跟前問一句陳兮。
元旦至今半個多月,他隻短促見過陳兮兩麵,但由於他捅了陳兮的窩,陳兮的樣子和打扮在他腦子裏駐紮了似的。
瘦小個子不足一米六,紮著露額頭的清爽馬尾辮,小臉圓眼長相一般,外套沒有換過,黑色的棉服明顯穿了有些年,腳上的球鞋不能說髒,但過度的穿著和洗涮讓球鞋看起來暗沉破舊。
他沒見著陳兮人,但陳兮無所不在。
簡直離譜。
塑封完跑鞋,方嶽將鞋子放進收藏櫃,出臥室的時候王阿姨已經去廚房做午飯。寶寶房的房門大敞,王阿姨有個習慣,每次開窗通風都會將櫃子抽屜全部打開,說甲醛十年都散不盡,散甲醛的巨大工程必須得見縫插針進行。
方嶽沒有踏進這間房,他站在門口粗略一掃,床上用品折疊整齊,另外看不出什麼住過人的痕跡。
王阿姨離開時忘記收尾工作,當天夜裏刮起大風,方嶽在自己臥室聽見窗框的砰砰撞擊聲。小高層住宅窗戶朝裏開,窗戶撐桿有點鬆勤,狂風一吹,窗框撞起來沒完沒了。
方嶽打開小門進入隔壁臥室,關好窗戶,順便去關櫃子和抽屜。他這才看到衣櫃裏掛著一件大紅色的冬季外套,另外疊著沒幾件四季衣服。書桌櫃子裏摞著高高的課本,有小學的也有初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