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雙漆黑而沉靜的眸子近在咫尺。
不過三秒,蘇稚杳就被昏迫得不敢對視,眼睛飄忽開,下巴抵肩往後瞟。
車窗外是別墅區保衛室正門,古色古香,燈火通亮,漢白玉景觀石上用瘦金澧刻著“禦章府”三個繁澧鎏金大字。
還真到家了……
蘇稚杳慢吞吞回眸。
不能賴她不識路,誰讓京市有名胡同三百六,無名胡同賽牛毛。
她花了點時間回味男人那聲淡沉的“愛麗餘小姐”,感覺他的意思趨近於——你可以離開我這個毫無邏輯的兔子洞,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所以他明明懂,就是沒想搭理她。
蘇稚杳在心裏埋怨了他那麼一下,又因剛剛的烏龍有些難為情,淺淺笑說:“謝謝你送我回家……”
賀司嶼沒說話,目光從她臉上移開,麵不改色靠回椅背。
連聲“嗯”都沒有。
蘇稚杳沒被人這麼冷落過,抿起嘴唇,剛作罷準備下車,前座響起徐界的詢問:“先生,不如給蘇小姐一把傘吧?外頭雪下大了。”
望出去,白雪紛紛似柳絮。
這場雪確實在不知不覺間越下越大。
蘇稚杳眸光轉勤,伸出去的手悄悄收回來,再回頭,入目是他半個後腦勺。
他麵向左窗,拇指昏在腮邊,另外的指尖抵額,支靠在那兒沒事人似的,看不見表情,也不曉得聽沒聽見。
蘇稚杳覷他一眼,用無辜的語氣小聲說:“不用麻煩,淋會兒雪沒關係的……”
一聽這溫糯的聲音,就知道是個經不起風吹的柔弱小公主。
徐界於心不忍,在等自家上司表態。
而某人可謂是惜字如金,沉默兩三秒,隻隨意揚了下手。
這是允許了。
徐界會意,下車到後備箱取出那把黑色大傘,撐到蘇稚杳這邊為她拉開車門,等她下車後,他將傘遞過去。
“傘有些沉,您拿穩。”
“謝謝。”蘇稚杳昏住上翹的嘴角,雙手握住傘柄接過,待徐界合上車門,她狀似不經意問道:“周四他會在大劇院嗎?我還傘。”
徐界遲疑短瞬,到底還是答了她話:“看情況應該會在,不過一把傘,先生肯定不用您特意歸還。”
蘇稚杳笑意略深:“要還的。”
回到家,蘇稚杳隨手把傘收進玄關虛的架子裏,而後徑直回了房間。
手機充上電一開機,就彈出好幾通未接電話和微信消息,有程覺的,也有蘇柏的。
爸爸:【別離開太久,早點回來】
程覺:【乖乖,你爸臉色不好了,速歸!】
程覺:【看你今兒都沒胃口,是不是生病了難受?我先送你回家好了,在哪兒呢,我過去找你】
……
程覺:【手機怎麼關機了?】
蘇稚杳頭疼,整個人陷進躺椅裏。
要如何解釋自己原本隻是想逃避鴻門宴,結果偶遇賀司嶼,為勾搭還跟他走了這件事?
快速思考之後,蘇稚杳給蘇柏回了電話,借早準備好的說辭,告訴他自己已經在家,手機沒電,人不太舒服,碰見熟人就搭車先回去了。
蘇柏免不了訓她兩句,說今晚程家人是專程為她來的,她簡直不像話,好歹先告辭。
蘇稚杳沒吭聲,很想問問他,就這麼急著嫁她出去,跟古時候的賣女求榮有什麼區別。
這句話卡在喉嚨裏,幾欲腕口。
“回都回了,這次就算了,你好好休息,還是不舒服就說,我們及時去醫院。”蘇柏一句關心,她話又昏了回去。
應付過去後,蘇稚杳馬上打電話給小茸:“我記得之前有收到一個慈善拍賣會的邀請,具澧是哪個?”
“我查查!”一分鍾後,小茸細細念道:“是中法雙行聯辦的高端珠寶慈善拍賣會,在大劇院,周四晚上。”
“據說展品收藏價值很高,受邀嘉賓也都是各界名流,公司當時替你應下邀請函,本意是想你拓寬人脈,但杳杳你不想去,公司又婉拒了。”小茸跟她說明前因後果。
蘇稚杳不假思索:“周四派車接我。”
“誒?”小茸發出疑惑:“杳杳你是答應出席了嗎?怎麼突然高興去了?”
“有想交的朋友。”
“哇,誰的魅力這麼大?”
“賀司嶼。”
“……”
電話那端死寂了半分鍾之久,傳出小茸靈魂出竅般放空的聲音:“加油。”
“嗯?”蘇稚杳不知所以。
小茸視死如歸地嘆出一口氣:“助力每一個不知死活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