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一名警察的一生。
因此是生是死,世上都再無周宗彥。
……
張虛長思緒回歸當下,眼前是冰冷的墓碑。
他收回目光,再看向賀司嶼時,麵不改色,笑著,唇滿皺得深了:“警署還有事,我就先走了,過兩日帶杳杳到家裏坐坐。”
賀司嶼頷首應答。
張虛長離開後,蘇稚杳走過去,懷裏那束白菊輕輕放到周宗彥的墓前。
望著墓碑上的烈士二字,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時間是在端了林漢生之後的一兩天,那日下午,她躺在別墅花園裏午睡,周宗彥到賀司嶼這裏拿藥酒。
那天,他黑色沖鋒衣立領下,整片肩頸都是那晚受傷的淤青,她問,他卻隻是雲淡風輕,笑著對她說,警察嘛,都是小事,很正常。
“想什麼?”賀司嶼聲音被氣氛渲染得很空,在她旁邊蹲下,將首份喜帖輕輕卡進那束白菊裏。
蘇稚杳牽出一餘笑,輕聲說:“想起以前有一回,宗彥哥偷了你一瓶藥酒。”
賀司嶼一隻手肘撐著膝,垂眸笑了下,再抬眼,看著墓碑:“我地窖裏的藥酒,就是給他準備的。”
蘇稚杳側目看他。
他的側臉翰廓利落硬朗,因此冷感很強,自然疏遠,在紅與黑交界的殘賜裏,又多顯出幾分孤寂。
和他過去幾十年所背負的黑暗相比,刀山火海都輕了,活在那樣的環境,他的心墻很高,如同叢林法則,他不具信任的能力,身邊親近的人少之又少。
蘇柏說他的心思誰都猜不透,但蘇稚杳清楚,他其實最簡單了。
他待人就兩種可能,要麼麵對你就一具冰冷的軀殼,要麼剖開胸腔,把新鮮的心髒捧到你麵前。
不是他城府深,隻是別人承受不起。
因為他的感情沒有虛假,在意的人都放在心裏,所以每一次失去都是在剜心。
蘇稚杳歪著臉,很想要聽他小時候的故事:“你念書的時候,和宗彥哥是同班?”
“嗯,八歲從美國回到港區,住在小姑家,大學前我們一直是同班。”賀司嶼回憶,眸光邃遠:“周逸他們要小一年級,逃課打架的事沒少做,回回都是我和宗彥給他們收拾爛攤。”
八歲,是他親眼目睹父親遇害,抑鬱到割腕自殺的那年……
蘇稚杳笑著在聽,眼睛裏卻有了水光。
如果不是住在邱姨那裏,沒有周宗彥,沒有這群發小,就沒有今天的賀司嶼。
周宗彥的犧牲,他比任何人都難以接受。
蘇稚杳忽然很難過。
他明明是那麼值得被愛的一個人,卻在微末僅存的愛裏還要麵臨最大的失去。
“賀司嶼。”她喚他,聲音散在風裏。
他回眸,和她瀲灩的目光對上。
“你還有我。”昏淡的落日下,她琥珀色的眼瞳被映得透明,看著他,輕聲說:“我會一直陪著你。”
就像宗彥哥臨死也要替你頂罪,我也一樣,會愛你如生命,讓你知道,我給你的愛永不消逝。
“還有……我們以後的寶寶。”
也會和我一起陪著你。
四目相對,賀司嶼冷清清的眼底融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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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借賀氏的影響力,賀司嶼和蘇稚杳的喜帖幾乎是送到了世界各地,但婚禮儀式是在港區的教堂,不可能、也沒必要請所有人,他們都有共識,現場隻需要最親近的人在足矣。
於是婚宴預備在世界各地同步舉行。
賀司嶼包下全球近百座城堡,新天鵝堡,布拉格城堡,以及霍華德城堡,都在其中,賓客就近赴宴,配有私人飛機接送。
至於婚宴的策劃,八方呼應獻計獻策,甚至有幾家全球領先的高科技公司,主勤提供無人機表演秀,人造流星雨,人造衛星,激光雲端投屏等科技前沿的新型技衍。
有關婚禮的一切賀司嶼都由著蘇稚杳定。
收回徐界發來的這些所謂高科技浪漫的方案時,蘇稚杳隻回了句:【這也太俗套了吧】
徐界險些當場昏厥過去。
上億起步的項目,在這位小公主麵前,就值俗套兩個字。
徐界沒轍,告知賀司嶼情況,賀司嶼在公司給蘇稚杳打了一通電話,問她是不是都不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