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山闌關注的重點隻有第一句話。
原來頭暈這種事,他會第一時間告訴許照秋。
抱著人的手,不自覺攬緊。
時涵聲音微弱地說:“許老師,謝謝。”
不斷收緊的手臂頓住,連時涵也沒察覺到隻言片語間這個人急速而微妙的情緒變化。
許照秋朝他微笑,“不用謝,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人在杜山闌懷裏,他就是敢這麼明目張膽。
這問題砸過來,時涵覺得腦子暈乎得更厲害了。
要他是杜山闌承認過的什麼人,他也敢明目張膽地拒絕,可杜山闌對他忽遠忽近態度不明,站在對麵的又是不可能不打交道的四金影帝,他一個小小的替身演員,怎麼好傷前輩的麵子?
然而,不需等他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杜山闌篤然道:“我會送他回去,不用你操心。”
說完,他大步往自己車上走,不給對方留一絲機會。
臨關車門,他扭頭吩咐:“林琪,你留下來處理現場。”
林琪恭敬地點頭,“知道了,杜先生。”
狂嘯夜風倒灌而下,黑色賓利絕塵而去,林琪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對上許照秋的眼睛。
“你們……”不會是情敵吧?
許照秋無所謂地搖搖頭,“山闌這個性子,真是拿他沒辦法啊。”
他走到身旁,手肘搭上林琪的肩膀,“好好處理現場吧,別的事兒也機靈點,林特助。”
特意咬重最後三個字。
爆炸似的引擎聲響起,許照秋揮揮手,一腳油門瀟灑離去,
林琪站在尾氣裏咀嚼那番話,半晌搖頭,不知所以然。
遠去的車上,時涵軟趴趴地賴在杜山闌懷裏。
意識清醒多了,算是硬扛住沒昏睡過去,但四肢的虛脫感還在,名正言順的理由。
隻是,他的身子越來越熱。
胸腔猛跳了下,腦海閃過被萬常山強行灌下的那瓶藥……
時涵仿佛掉入流動的火海,火流由內往外噴發,燒熔了他,也連累抱著他的人。
杜山闌忍耐許久,終究低下頭察看,卻冷不丁對上一雙亮晶晶直勾勾的眼睛。
隔著兩個人的衣衫,他感覺懷抱的是一塊燒紅的火炭,噴在臉上的氣息全是潮濕的火苗。
時涵側頰燒得通紅,更加豔紅的唇微微張開,急促地往外吐氣。
“杜、杜先生……我難受……”
看到那張臉的表情,杜山闌瞬間意識到怎麼回事——
“他們到底喂你吃了幾種藥!”
時涵已然靈魂出竅,身體的控製權飛到了九天之外,唯一能做的動作是仰臉喘氣,越來越急,越來越響。
他們的臉相隔幾公分而已。
杜山闌無法狠心推開懷裏快要軟化成液體的人,隻能催促司機:“再開快點!”
車速猛增,依舊平穩。
時涵緊繃的意誌早在認出杜山闌的那一刻盡數渙散了,全然沒有抵抗藥力的想法。
人總是這樣,身陷絕境時爆發無窮潛力,一旦知道安全了,就變成家養的狗,變成玻璃罩裏的花,隻想依存。
手指還是不太靈活,他顫顫巍巍揪著杜山闌的衣領,雪白衣領的第一顆扣子被他拽開了,男人喉結上鋒利的線條往下延伸,隱入看不明的陰影。
杜山闌按住他的手,“忍著點,馬上到家了。”
說出這句話,無非出於年少時相處遺留的習慣,說完後他才反應過來,這話有多惹人誤會。
時涵的臉緊緊貼到他的側頸,身子那麼燙,鼻尖卻微微冰涼,好似一勺熱羹湯裏夾了粒無法融化的冰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