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穿著打扮就能看出,這對母子的生活不算寬裕,但時薰堅持把錢給他,甚至不要找零,剩下的讓他拿去買零食。
被迫早熟的他恍恍然想起,在這個女人眼裏,他也是個孩子。
解決完醫藥費的問題,時薰抓著駱希涵的肩膀往前送了兩步,“希涵,快和哥哥說謝謝!”
駱希涵講話有股濃烈的奶氣,尤其把每一個字咬得認真清晰的時候:“媽媽,我想把小綠綠送給哥哥。”
時薰柔聲訓斥:“哥哥不會喜歡小綠綠,乖,快說謝謝,沒有哥哥,你早被壞人抓走了!”
駱希涵委屈巴巴地撅嘴,“謝謝哥哥。”
那天,杜山闌沒機會見到“小綠綠”是什麼東西。
他以為,風箏的線斷了,畢竟對方隻是懵懂孩童,但,第二天早上,出門上學時,他看見家門口台階上放著一隻綠色的甲蟲。
已經死去的屍體,或者稱為昆蟲標本更加貼切,這並不是自然死亡在家門口的甲蟲,有人特意放在這裏的,因為甲蟲下麵還壓了一封信。
信的內容,杜山闌至今沒有看懂。
並非晦澀,也並非字體扭曲——這根本不是漢字,說鬼畫符或者象形文字也抬舉了,要不腦子裏還記得駱希涵說過的“小綠綠”,他可能會懷疑外星人趁夜留下了神秘信物。
原來小綠綠,就是這隻綠油油的甲蟲。
杜山闌環顧四周,沒有看到駱希涵的身影。
他把信和甲蟲收進了家裏。
之後過去許多天,每天生活照舊,按心情上課,溜出教室抽煙,教訓找麻煩的混混學生,逐漸地,他已淡忘這樁事。
有次無意經過遇到駱希涵媽媽的那條巷子,他聽到二樓窗戶裏傳出斷斷續續的鋼琴聲,女人溫柔地教孩子唱歌,一人一句,一前一後:
“一閃一閃亮晶晶,
一閃一閃亮晶晶,
滿天都是小星星,
滿天都是小星星……”
那時他是羨慕的, 他有過被強逼去學鋼琴的經曆,終日陪在身邊的隻有不苟言笑的管家和嚴厲的鋼琴教師。
再之後,直到暑假,有天從電玩城出來,他看見便利店門口有一群年紀差不多的小孩子,圍著冰櫃買雪糕。
一個不合群的小孩躲在門外,鬼鬼祟祟地往裏探腦袋。
杜山闌一眼認出,那是駱希涵。
買雪糕的孩子們嘰嘰喳喳地走了,便利店的阿姨拉開冰櫃門,拿出一支來,“來,阿姨請你吃。”
駱希涵好像受到什麼驚嚇,撥浪鼓似的搖頭,扭頭就要跑,然後一頭撞在杜山闌身上。
反彈力作用下,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摔疼了,哇大哭。
這一幕似曾相識。
便利店阿姨連忙衝出來,“哎呀不哭不哭,阿姨抱!”
發現有人哄,駱希涵漸漸不哭了,一抽一吸地抬起腦袋,“哥、哥哥?”
每次見他,都是一張花貓臉。
便利店阿姨替他拍掉屁股上的灰,“這孩子也不知道誰家的,老來這兒躲著看,我尋思是不是想吃雪糕呢……”
“不、不是!”話一說完,駱希涵結結巴巴地否認,隻是小臉蛋羞得通紅,心思全部暴露了。
看到這副可愛的小模樣,便利店阿姨慈愛地說:“是是是,不是想吃雪糕,阿姨喜歡你,請你吃一支,要不要?”
駱希涵動搖了,扭扭捏捏半晌,“還是不要了,不然我就不是乖孩子了。”
杜山闌實在看不下去了。
那時候的雪糕便宜,五毛一塊,口味多得是。他徑直走向冰櫃,“想吃什麼樣的,過來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