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父親在世的時間久一點,對他的教導多一點,也許他真能體味到幾分那份善待人情世故的大溫柔,他忽地記起祁叔叔說過的話,記起自己年紀輕輕已是一家之主,然而這個家,分崩離析至此,再無修複可能。
杜氏的榮光,恐怕都終結在他手上了。
他呼出一口冷氣,手掌翻轉,將乖巧安撫著他的小手拉到身前,“以後有什麼打算?”
時涵滿臉茫然,沉重地搖頭。
杜山闌冷淡掃過來,“現在想。”
時涵向來聽他的話,還真仔細思索一番,然後緩緩道來:“我原本打算,隻要能和駱星遙解除合同,有自己的路可以走就行了,現在想要的大都實現了,隻要能陪著你,我就很開心。”
杜山闌很不明顯地笑了笑,“一點沒想過做我的夫人?”
時涵倏地愣住。
他當然想過,立馬放棄了而已。
杜山闌夫人的位置,對他來說如星星一樣遙遠,他怎麼會不理智到去幻想徒手摘星辰的事情?
看他呆愣,杜山闌伸手過來,捏住臉蛋一掐,“勾引我的時候那麼會想會算,這種好事情卻沒想過?”
時涵臉頰一燙,倒是難為情起來:“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是哥哥!”
現在知道了,他哪裏還肯對杜山闌動那些小算計?他隻希望杜山闌一切都好。
杜山闌鬆開他,“算了,等你大點再說。”
哪有十八歲的小孩子把成家立業的事掛在心頭,就算他想,孩子沒到年齡呢。
時涵呆呆的,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在問他想不想結婚?
“哥哥!”他急切地抓住杜山闌,“你、你是說——”
話到嘴邊,吐不完整。
他怎麼又說不出口了!
杜山闌任他抓著,眼底閃過絲絲戲謔:“急了?”
時涵撇嘴,把腦袋埋下去,“你是一家之主,我可沒法給你生孩子,到時候繼承人怎麼辦?”
杜山闌抬起眼皮,“這不想得挺遠的麼?”他在時涵頭頂用力一揉,“用不著你操心,我們家孩子多了去了,你認識的梓樂,不認識的一堆,幹嘛要我來做犧牲?”
時涵不敢置信地眨眼睛,“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一直陪著你?”
杜山闌略感無奈。
原來在孩子心裏,從沒覺得可以陪他一直走下去,明明站在他身旁,躺在他身側,卻時刻做好著被替代的準備。
他得多無能,才連這份安全感都給不到?
杜山闌眯起眼眸,“你也可以不陪,到時我會吃了你。”
時涵又覺得鼻頭酸澀,“哥哥,我會一直陪著你!”
眼瞼泛起的紅,刺進杜山闌心裏。
經曆了死別的夜晚,扛下了所有酸楚的現在,杜山闌看著他,何其感慨,他能遇到這麼好的希涵。
他張開臂膀,把人緊緊摟住,“記住自己說過的話,要是食言,別怪我把你關起來。”
時涵把腦袋掙脫出來,眼角含了漂亮淚花:“知道了,我發誓,除非你不要我,否則絕不離開。”
杜山闌從不信海誓山盟。
可這句話從時涵嘴裏出來,含有千斤重的分量。
他也是把眾叛親離生離死別經曆遍了的人,他背負一萬道傷疤,卻肯將最鄭重的承諾交給自己。
一股劇烈的衝動竄上來,杜山闌忽地鬆開他,往大衣口袋裏摸索,從左邊到右邊,卻沒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