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1 / 3)

去。

左勇的爸爸是個黝黑高大的漢子,留著齊肩發和絡腮胡,隻會說幾句簡單的夏語,開的是一輛看不出年歲的藍色皮卡。

車上對方一直在跟賀南鳶用層祿語交流,不知怎麼越說越激動,到最後甚至憤怒地敲擊了下方向盤,嚇得我以為他們是吵架了,不安地抓住了賀南鳶的大腿。

賀南鳶低頭看一眼自己的腿,又看了看我,說:“查塔叔是和我媽一起長大的,他在問我去海城找賀明博的事。”

啊,原來是氣這個。

“那你有沒有說我潑賀明博一身咖啡的事?”

坐在副駕駛座的左勇來了興致,回頭道:“你也在場啊?”

“我當然在場了!”我湊上前,宛如說書先生一般,這樣那樣,添油加醋……不是,藝術加工了一番,將我如何看不過去替賀南鳶手撕渣爹的整個過程說給了左勇聽。

左勇聽得一愣一愣的,聽完了緩緩給我鼓起了掌。

“治你們夏人的,還得是你們夏人啊。”

我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哪裏哪裏。”這麼快樂的事,當然要更多人分享,我不忘提醒左勇,“你快給你爸翻譯。”

左勇一陣嘰裏咕嚕,查塔聽了又拍起方向盤,隻不過這次是因為高興。

鳥雀早已在冬季來臨前遷往別處越冬,牛馬也所剩無幾,冬季的巴茲海顯得格外冷清。

查塔開了窗,坐在車裏抽煙,讓我們三個自己去玩。

我縮著脖子,跟著賀南鳶和左勇沿著湖泊走了一陣,來到一個碼頭。碼頭小小的,停著兩艘藍色的小船,瞧著不像是觀光船,更像是什麼作業勘探船。

一旁的簡易板房裏出來個戴著鴨舌帽的中年男人,開口就是地道的層祿話。

賀南鳶跟他交涉了一番,男人猶豫片刻,回身拿了鑰匙,招手讓我們上船。

小船發動起來噪音巨大,從尾部傳出一股濃重的柴油味,晃晃悠悠駛到湖中央,熄火停下了。

湖麵被風吹得漣漪不斷,空曠的湖心除了我們這艘船再看不到別的活物。皚皚雪山與湛湛藍天如同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壯麗畫作,倒映在清澈的巴茲海上,整個世界除了風聲變得分外安靜。

這時,身旁的賀南鳶從懷裏掏出一樣事物,俯身緩緩滑入了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我隻瞥到一眼,看形狀和顏色,好像是信印。

對著湖水低聲說了句層祿話,賀南鳶收回手,見我看著他,主動向我說明了方才的行為。

“我阿媽是水葬的,就葬在巴茲海。”提到自己的母親,他濃麗的眉眼染上一層憂傷,“遊客一般是不能進入這裏的,我說我們是來歸還信印大叔才同意我們進來。”

“雖然冬天的巴茲海很荒涼,但湖心的景色還是很美的。”他說著望向遠方的群山。

我媽……也是海葬的。國外安樂死後,直接火化,然後撒海裏了。我不僅活著最後一麵沒見著,死後最後一麵也沒見著。

我見賀南鳶手還濕著,指尖都給凍紅了,忙用戴著手套的手給他擦了擦。

他不開心。

要怎麼才能讓他開心起來呢?

想要他開心。

我抬頭看了看他,垂下眼,脫掉自己的手套,將他的手裹進掌心搓了搓,然後握住一同塞進了自己羽絨服的口袋裏。

“暖和吧?”我在口袋裏捏了捏他的手。

他點頭道:“嗯,暖和。”

“我咯吱窩更暖和,你要不要試試?”

他停頓片刻,道:“……不用了。”

過了會兒,我指著遠處一座山峰讓他看:“你看那座山,像不像一個表情包啊?就是那個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包啊……下麵兩座矮點的山好像在接吻哦,老爺爺一定是看不過有山在他麵前秀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