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2 / 2)

弱不禁風不說,憨直木訥不說,還是個嘮叨人。無論怎麼看都不是她曾憧憬過的,感情實在是件奇怪事。

柳家馬車仍停在鴻臚寺門口,車伕下車迎她,柳芳菲擺擺手,「天熱,車廂更悶,我自己走回去。」

車伕說道,「瞧著天色快要下雨了,姑娘還是上車吧。」

「那你驅車跟在後頭吧。」

她執意,車伕也唯有如此,駕了馬車慢吞吞跟在她後麵。進了街道行人多了起來,車伕顧著左瞧右瞧免得撞到行人。過了一會,就把人跟丟了。還沒再行十步,天就突降滂沱大雨。

柳芳菲回頭看去,不見馬車,便去了近處屋簷。雨已打濕了丁點衣裳,她抬手拍去雨水,邊等自家馬車。

不過小半會,就有人在後頭叫她。她回頭看去,那人已彎身笑道,「這不是柳姑娘嗎?怎麼沒帶傘嗎?掌櫃讓小的請姑娘進去坐。」

柳芳菲遲疑片刻,這才想起來,當即抬頭去看,這酒樓可不就是虞司賓家的。那日看戲的也是這,她倒忘了,無怪乎看小二有些眼熟。

「不必了,我在這站著就好,一會我家馬車要來,怕看漏了。」

「那無妨,小的在這看著就好。見了馬車就上前問問,不會錯過的。」小二麵露難色,「您要是不進去,掌櫃鐵定要責罵我。」

柳芳菲皺眉,「他罵你做什麼?」

「您和我們少東家可是朋友,掌櫃看重著呢。」

話落,那掌櫃剛好出來請人,聽見這話立刻說道,「什麼朋友,是未來少奶奶。」

柳芳菲臉頓時紅了,「掌櫃在胡說什麼,這話不能亂說。」

掌櫃笑得精明,「柳姑娘不用遮掩了,在下都瞧見少爺跟您父親搭肩喝酒來著,這事藏不住的。」

柳芳菲微愣,「我父親?何時?」

「就是那日您和少東家來一塊聽戲的時候。」

柳芳菲猛然明白,為什麼虞司賓對一起喝酒的那人遮遮掩掩了。父親和他喝酒?為什麼?而且還瞞著自己。

掌櫃見她臉色瞬間變了,還以為她介意這玩笑話。想想也確實不妥,沒敢再說,倒緊張得冒了汗,「在下是個粗人,有話得罪了姑娘可千萬不要在意。」

這些話柳芳菲沒有聽見,恰好車伕已看見她,將馬車趕到麵前。聽著馬蹄聲,她又想起這馬車也是莫名的就來接她了。

前有馬車來鴻臚寺,後有父親尋虞司賓。兩者放在一起,她忽然想通了。

他關心自己?

以為從未被他當做女兒,甚至她兒時那樣嫌惡他,他恢復神智後也不親近他,還大吵過。此後就形同路人了,她也一直將自己當做寄宿四房屋簷下的一個人而已,而沒有任何身為柳家人的歸屬感。

坐上馬車,車頂棚敲打著雨珠,咚咚作響。淩亂無節奏,一如她又起波瀾的心緒,亂……

回到家中,換下官服,外頭大雨已漸漸停歇。這種雨來得洶湧,去得也快。不過下了一場雨,也涼快了許多。

她問了下人父親可回來了,下人答還沒有,又道,「四爺每日早出晚歸,估摸得晚些。」

說罷,還很快地看了她一眼。

柳芳菲也瞧見他看自己的眼神了,對啊,做女兒的不知父親歸家時辰,卻連他一個下人都知道。

原來不是自己不被他當做女兒,隻是她一直不承認那人是自己的父親。

自己的事,他有留意著,可因往日間隙,兩人不可能像父女那般親近。她是完全將他當做陌路人,他卻是麵上冷,暗地還幫著。說起來,她才是最沒良心的那個。

柳定澤不欠她和哥哥什麼,他那樣喜歡方青,卻在兩人中無故多了她和哥哥兩個孩子。對他那樣的人來說,哪裏能接受?可即使不能接受,還是沒有將她當做過路人。

她在窗前坐了許久,才發現自己才是冷漠自私的那個。

為何要羨慕柳雁有個好父親,她分明也是有的。

隻是她將那份親情推拒在外,一切不過是她自作自受罷了。

雨已徹底停了,悶熱也全然消散。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