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齡球館中,阿郎拿球站在球道前,緊盯著前方一字排開的保齡球瓶,眼底深處盡是淩厲之色,看不到絲毫嘻哈的模樣。任誰也無法將此時的阿郎與平日裏喜歡打鬧的男生聯係到一起。入口處,匆匆跑進來的浪子膏和黑輪他們,顧不得滿頭大汗,焦急地在三百分大賽人群中尋找阿郎的身影。正當兩人到處亂竄時,眼力勁極好的蛋花看到他們,正在對浪子膏招手,兩人看見蛋花招手,便匆忙趕過去。還沒有緩過來的浪子膏和黑輪齊刷刷地看向計分板,緊張得手不知道該放到哪裏,但表麵上卻還是一副很淡定的樣子。蛋花這會兒已經完全投入到比賽的氛圍中去了,拉著浪子膏和黑輪的衣服,興奮地喊道:“阿郎再兩個全倒就行了!”被蛋花這麼一喊,浪子膏和黑輪也手舞足蹈喊起來:“阿郎,加油!加油,阿郎!三百分!阿郎,沒問題啦!”
這邊浪子膏三人在後麵開心地叫喊,一聲高過一聲,但球道前麵,阿郎的額頭早已是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緊張得什麼都沒有聽見。阿郎緊緊盯著球道那一頭的保齡球,慢慢深呼吸,用很醜的姿勢,拋出了保齡球。看著不怎麼長的球道,突然變得好漫長,一秒前還在高呼呐喊的浪子膏、黑輪和蛋花,此時都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緊隨著保齡球滾動的軌跡,仿佛一眨眼,球就要消失一般。當啷當啷當啷……阿郎還是拋出球後的姿勢,直到場上響起歡快的音樂,全倒燈亮!阿郎才驚呼到:“YES !”如夢初醒般的浪子膏三人一邊大喊著:“三百分!三百分!三百分……”阿郎雀躍退回後方,在歡呼的口號聲中與浪子膏三人擊掌,偌大的保齡球館中其他人好像都不曾存在一樣。
不過,賽事一直如此,有贏家就無可避免地有失敗之人。浪子膏這邊的歡呼聲還沒有停下來,隔壁球道的選手丟球便失利,一陣唏噓之後,懊惱地離開,連帶幾名選手拋球,有喜有樂,也有歎氣離開。
當浪子膏他們還沉浸在勝利到來的喜悅之中時,比賽再次輪到早已汗涔涔的阿郎。依舊是不雅的姿勢,目光注視著前方,準備拋球。後方浪子膏三人也知道是緊要關頭,沒有呼聲呐喊,睜大眼睛靜靜地等待結果。密布在阿郎額頭的細密汗珠,此時已經滴落在地上,一滴、兩滴……過於安靜的賽場,似乎能聽到阿郎汗水落地的聲音。當第三滴汗水落下時,渾然不覺的阿郎依然緊盯著前方的那排保齡球,思緒飄向一個落雨的清晨,喃喃的童音就像在耳邊:“媽!有一天我一定要有自己的車,換我載你出門……”晨光微亮,一切都還沉浸在睡夢之中,雨天的鄉間小道顯得格外安靜。一位瘦弱的母親騎著單車,一下又一下地用力踩著踏板,在有些泥濘的鄉間小路上吃力地前行。發燒的小阿郎坐後麵環抱媽媽,偶爾傳來母子二人間不大聲的對話,在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
“媽,我來騎就好了”。“不行啦,你已經感冒發燒了,診所快到了”。
“媽,有一天換我載你……”
保齡球館球道這邊,阿郎紋絲不動,地上積了一攤阿郎的汗水。“媽,有一天換我載你。”稚嫩的童音又一次在阿郎耳邊響起。前所未有的緊張,已經讓此刻的阿郎汗流浹背。慢慢俯下身來,親吻著手中即將拋出去的球,依然用很醜的姿勢丟出球。就在丟出球的瞬間,阿郎不小心踩到自己的汗,滑倒在地。原本安靜極了的賽場,倒吸一口涼氣。阿郎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抬頭隻看著滾出的保齡球,似乎剛剛摔倒的不是他自己。
在軌道上前行的保齡球似乎一下子變慢了,沿著球道滾了一段,慢慢滾向洗溝的方向。場上眾人屏住了呼吸,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阿郎還是趴在原地,但是身體卻在微微顫抖,不可置信地看著前方被自己丟出去的球,從口中慢慢傳來低語:“不要啊……”就在此時,滾向洗溝方向的球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再次轉回跑道打到球瓶,一次擊倒九瓶,沒有立即倒下的最後一瓶搖搖晃晃過後,終於倒下……
在沉寂了幾秒之後,響鈴和音樂瞬間爆發出來,剛剛還沉浸在震驚之中的人群,看到七彩燈泡轉起來,爆發出驚喜的歡呼聲。因為驚訝呆在原地的主持人突然從球道紙板中衝出來,身穿製服的計分小姐也不顧形象,歡天喜地跳著舞。此刻,三百分賽場早已被歡快的音樂聲取代,剛剛還是針落有聲的賽場,突然炸開了一樣,人們伴著動感的音樂,肆意發泄著心中的快意。原本斯文有禮的主持人,拿著手中的話筒,扯著嗓子,穿越在舞動的人群間:“哦哦哦!第2球道三百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