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景德元年,公元1005年,大宋和契丹簽訂檀淵之盟,雙方以拒馬河為界河開始了長達百餘年的對峙局麵。而位於拒馬河南岸的原為幽雲十六州的莫州和瀛州則是被大宋收複,而瀛州就是現在大宋朝河北東路的河間府。
年關將近的河間府城,入眼處卻是一片蕭索的景象,城內的商鋪大部分都已經歇業了,街道上除了一隊隊在巡邏的宋軍士兵外,最多的怕就是成群結隊的乞丐和流民,路邊更是隨處可見賣兒賣女者。都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殊不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以前在書本上讀到這些句子的時候,陳言雖然也有些感觸,卻不如親身體會後得到的這種體驗深刻。前世他上大學的時候,整天發愁該吃什麼好,現在倒好,能夠有口吃的就不錯了。
那日陳言離開雙獅鎮後,在拒馬河北岸遇到了一群流民,於是他也就加入到了這支不算太大的流民隊伍中,這些所謂的流民其實大部分都是契丹境內的漢民,因為失去了耕種的土地以及不堪忍受契丹人的橫征暴斂,這才結伴逃向大宋的境內,不過讓人唏噓不已的是,他們這五十多人在這一路上凍死餓死大半,最後隻有十幾人活著走進了河間府城,而讓陳言最為無可奈何的是,他現在的身份是流民,雖然比乞丐好聽一些,但實際上和乞丐也沒什麼分別了。
城東的一間土地廟中,陳言正靠著已經倒掉的土地爺泥胚像,烤著火,看著外麵在發呆,這些日子來,陳言根據打聽來的一些消息倒是也估算了一下自己所處的年代。要是他沒猜錯的話,現如今應該是皇佑四年,也就是公元1052年,此時的宋仁宗趙禎正處於壯年,一代名臣範仲淹已然病逝,狄青、餘靖、楊文廣三人正在南方領軍平叛,包老大還未坐鎮開封府,趙宗實還在韜光隱晦,歐陽修在京城鬱鬱不得誌,司馬光還未從西北戰敗的陰影中走出,王安石還在地方當著小官兒,大文豪蘇軾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韓琦,富弼,文彥博已然進入了大宋的權力中心,整個大宋朝看似富強,卻是處在一個十分危險的路口。而他作為一個後世標準的憤青,既然來了,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曆史的車輪沿著預定的軌跡滾滾向前,總得做點什麼才好吧?!
陳言一想到百年後蒙古鐵騎南下,屠戮了無數的漢人,他的心底就有種強烈的衝動,即便是他自己真的改變不了什麼,也不枉他來這個時代走這麼一遭了。
烤了會兒火,陳言見外麵的風雪已然停歇,於是起身來到廟門口,抬頭看去,隻見黑漆漆的天空中不見半點星光,更別提月光了。一陣冷風吹過,樹枝輕輕著的搖晃著,地上的黑影仿佛一群蠢蠢欲動的怪獸...
陳言也不知道是那根兒筋兒搭錯了,竟然直接來了句:“月黑風高殺人夜啊!..................我X勒,這是詛咒我自己啊,呸呸呸,不算不算!”
突然間一陣吱吱嘎嘎的聲音夾在風中傳來,在這寂靜的夜裏,這種聽起來多少有些怪異的聲音讓人聽了很容易產生不好的聯想,陳言打了個冷顫,一伸手將掛在腰間的工兵鏟摘下,退入了廟中,目光死死的盯著門口。那聲音慢慢的接近,陳言倒是也聽出來了,應該是一個人踏著積雪走向這邊。
火光晃動下,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了廟門口,見到站在火堆前全身戒備的陳言,邊抖落身上的雪花,邊緩緩說道:“兄弟勿慌,在下隻是個過路的,見此地有火光想來歇歇腳,還望兄弟行個方便。”
陳言見此人的個頭比他略矮,國字臉,滿臉的胡須,風塵仆仆的樣子,似乎不像說謊,於是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同是天涯淪落人,兄台無須客氣。”那漢子倒也不客氣,坐在火堆旁,將身後的包袱拿了下來,陳言這才看清,這漢子連同包袱一起拿下的還有一把長刀,忍不住的臉色微變,反手將匕首握在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