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其實已經對這個市場並不抱太大的興趣了。出售的很多東西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畢竟在這個殘酷的末世之中生存需要的東西並不多,最終他隻是用兩個罐頭換了一些普通的藥品。然而就在他打算離開市場之時,一個攤位上的喧鬧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幾名渾身披掛著亂七八糟的飾品的年輕人,十字架金項鏈耳釘鼻環層出不窮,發型也是窮極人類的智慧,前衛到令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無法欣賞。平日裏顧懷看到這種人都是盡可能地敬而遠之,畢竟像這種要麼是明顯腦子裏缺根弦趕所謂的時髦、要麼就是滿腦子行為藝術想要為自己的靈魂升華作出貢獻的瘋子,當真是社會的毒瘤。此刻這幾位令人敬畏的殺馬特貴族正在圍著一個售賣糖果的攤位吆喝起哄著,雖然周圍的人們都心存怨言,但基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原則,良民們都隻能繞得遠遠的不敢接近。攤位的主人是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身上穿著一條紫紅色的連衣裙,烏黑的長發在腦後紮成兩束。她此時臉低垂著看不清五官,肩膀抽動著似乎是在低聲抽泣。她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具有能夠在這種末世之中生存下來能力的人,甚至在這個未成年人都備受寵愛的時代,她的生活能否自理都是個問題。“怎麼樣小妹妹,想通了沒?”一個染著金發,臉上有一道怪異刺青的男人怪聲怪氣地說道,看來他給自己定位是個輕佻風流的流氓,“你哥哥已經不在了,你這麼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在這個世界上想要活下去可是很辛苦的喲。”“是呀是呀,快投到哥哥我的懷裏吧,我可是比你那個沒用的哥哥厲害多了喲。”說話的是一個綠色莫西幹頭的鼻環男,他說話的時候麵部表情之**讓他周圍的同伴都露出了厭惡的神色。小女孩仍然低垂著頭,一言不發,懷裏緊緊地抱著一個破舊的小熊布偶。刺青男見她沒有反應,便伸手想拽小女孩懷裏的布偶,但他剛剛伸出胳膊,卻感覺自己的肩膀被另外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拽住了。他頓時吃痛慘叫出來,按在肩膀上的五指上傳來的簡直不像是人類的力量,他甚至懷疑是誰拿鋼鉗夾住了自己。“既然人家不樂意,你們就可以走了。”這位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看起來貌不驚人,身材比之普通人甚至還有些瘦弱。但當刺青男與他的雙眼對視上時,卻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他看到了死亡。不速之客自然是顧懷。其實他在出頭之前還斟酌了許久,畢竟在末世之前他隻是個平凡無奇的普通人,雖然在喪屍危機爆發之後他成長了許多,但曾經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的路人心態還是沒有那麼容易移除。隻是光在旁邊看著他也做不到,頓時腦子一熱就衝了上去。“喲嗬,你是什麼東西?敢阻攔我們‘鬼梟’的人辦事?”莫西幹登時就不樂意了,他怪叫一聲就從懷裏抽出一把尖銳的匕首,二話不說便朝著顧懷紮來。經過近一個月的魔鬼訓練,顧懷已經不再是之前的那個弱不禁風的宅男了。他冷哼一聲,甚至沒有把手從刺青男的肩膀上移開,隻是微微一提腿便踢在莫西幹的膝關節內側。關節總是人體最為脆弱的部位,隻要稍加力度便能輕而易舉地致人殘疾,更何況體質已經今非昔比的顧懷,盛怒之下他自然是不會留手。隨著一聲清脆的骨骼碎裂聲響,這個叫囂著的莫西幹此時已經跪倒在顧懷麵前捂著自己的右腿淒厲地慘嚎起來。他旁邊躍躍欲試的同伴們頓時就慫了,刺青男更是嚇得冷汗浸濕了後背,連聲告饒道:“大俠!有話好好說,我們這就走,不敢觸了您的黴頭!麻煩您高抬貴手放了小的吧。”連這種話說的都是這麼溜,看來這幾個社會毒瘤幹過的傷天害理的事情不少。顧懷雖然沒打算取走他們的性命,但給他們一些能夠終身銘記的教訓也是必須的。他右手五指加大力度,盡是生生捏碎了刺青男的肩膀。“啊啊啊啊!”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慫出一片天的刺青男在承受痛苦時還能發出如此蕩氣回腸的慘叫,顧懷眉頭微微一皺,把他像扔垃圾一樣甩在一旁。此時那些殺馬特貴族都已經不敢再上前挑釁了,攙扶起已經痛得無法正常行走的夥伴們紛紛逃離顧懷這個瘟神的視線。顧懷拍了拍手掌,朝著小女孩走去。對方此時已經抬起了低垂的頭,用好奇的目光看著自己。這是顧懷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的正臉,著實驚豔了一番——她簡直像是從二次元動漫裏麵蹦出來的標準瓷娃娃,吹彈可破的肌膚呈現著健康而紅潤的光澤,一雙迷人的大眼睛裏仿佛存著一汪清泉。她此刻臉上帶著微微好奇和困惑的神色簡直令顧懷血槽直接見底,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方檢查一下自己的鼻血有沒有流出來——幸好還沒有。他突然想到曾經看到過的一篇新聞,某國一名男子由於在便利店裏被女孩要求給她買巧克力而被活活萌死,那時候還覺得這個新聞太過於誇張,但是現在想想還是非常有可能的。顧懷朝著她走進了兩步,但擔心驚嚇到對方,還是沒太靠近,隻是盡力地用和藹的語氣說道:“小妹妹,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你家裏人呢?”女孩微微抬起眼瞼,這一瞬間顧懷似乎看到她的眼睛閃過一絲詭異的血紅色光澤,待到他定睛一看卻什麼都沒看到。女孩臉上沒有顧懷想象中的驚懼神色,而是朝著顧懷露出一個足以令日月都黯然失色的笑容:“謝謝,大哥哥。”“這是我應該做的。”顧懷紅著臉擺了擺手,“不過話說回來,你的哥哥呢?”“哥哥?”女孩很可愛地歪了歪腦袋,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哥哥死了。”“啊?”顧懷吃了一驚,“怎麼死了?那你現在隻有一個人了麼?”女孩微微一笑:“還有小灰。”她揚了揚懷中的破舊小熊布偶,棕色的小熊上打滿了補丁,看得出並非是因為不愛惜而是年歲太久遠,而主人不願意丟棄才縫縫補補至此。顧懷頓時同情心泛濫了:“那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當你哥哥的。我會保護你。”女孩撲閃著大眼睛看著顧懷,似乎是在分辨顧懷是好人還是壞人。顧懷連忙加了一句:“我不是壞人的。”說完他才感到十分後悔——隻有那些心虛的壞蛋才會說這種爛話才對吧。“好。”女孩很開心地撲過來抱住了顧懷,令顧懷渾身一僵,“哥哥。”“誒?”顧懷明顯是被嚇到了,“你不怕我是壞人嗎?”女孩搖了搖頭:“哥哥,不是壞人。”顧懷隻能苦笑兩聲,輕輕撫摸了一下懷中女孩的頭發:“那告訴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好嗎?”女孩在他的懷中抬起頭,用很疑惑的眼神看著顧懷:“名字?”“嗯……就是別人叫你什麼。”顧懷撓了撓頭。“喔。”女孩定定的看著顧懷的胸口,然後搖頭道,“沒有名字。”顧懷愣了愣:“沒有名字?”女孩歪著頭又思考了一會兒,然後不確定地道:“零號?”“呃?為什麼會叫零號?”顧懷神色怪異。“不知道。”女孩搖頭。看著懷中乖巧的女孩,顧懷思考了一會兒:“那以後就叫你靈芝吧。我會把你當成最珍貴的人守護的。”女孩抬起頭眼睛笑成了月牙狀:“好,叫靈芝。”顧懷又揉了揉她柔順的秀發,卻沒有注意到靈芝眼眸再次浮起一層血紅色的光澤,妖異而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