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先生安靜了許久,纔開口,那聲音分明是哽咽的,“蘇彧,帶上那把雕刻刀,到鬆田醫院背後的公寓頂樓來見我。”
蘇彧掛了電話,轉身就要走。
程馥甄卻拉住了他,蘇彧回頭看來,低聲,“你做什麼?”
程馥甄咬著牙不說話,蘇彧以為她擔心他,淡淡道,“我去去就回來,沒事。”
程馥甄被蘇彧那一聲“弟弟”震驚到了,她腦海一片淩乳,除了不可思議之外,她已經分辨不清楚狀況,分辨不清楚真假了。
她也不知道蘇彧要去哪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對這個男人說真話,她不希望他有任何危險。
“蘇彧,那木雕不是洛九少偷來的,那是洛九少的東西!洛九少就是駱家的雙生子之一!”
蘇彧怔住了,怔怔地看著程馥甄,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胡雲飛沒聽到莫老先生說的話,他還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隻知道三爺衝勤了。可是,當他聽到程馥甄這話之後,他也震驚了。
“洛九少!怎麼……怎麼……”
胡雲飛衝了過來,質問道,“程大小姐,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洛九少怎麼可能是駱家傳人?”
程馥甄沒有理睬胡雲飛,她將洛九少同她說的真相全都說出來。蘇彧聽著聽著,突然掙開了程馥甄的手,轉身跑了出去。胡雲飛都呆住了,程馥甄推了他一把,他才追出去,差點被站在門口的雪初給撞到。
一室恢複寂靜,雪初不可思議地盯著程馥甄看,程馥甄吐了口濁氣,坐下來。
雪初連忙進屋,關上門。
“馥甄姐,三爺……三爺不是老太太親生的?”
程馥甄沒理睬,她雖然早知道洛九少的身世,可是,她還是震驚了。
蘇彧若是駱家之子,那麼,他自小被蘇家養大又算什麼?如今,蘇家落到這地步,全靠蘇彧一個人撐著,真相如此,蘇家豈不……
蘇彧偷偷改掉婚契,不願意繼承蘇記胭脂,甚至成年至今都不管事,是不是他早就知曉自己的身世了?
程馥甄不敢往下想,更不敢想蘇以辰若知曉真相會是什麼反應?
雪初也不問了,她走到程馥甄身旁陪著她坐著。一貫沒心沒肺的她,眼眶突然就紅了,“馥甄姐……洛九少會不會……會不會死呀?三爺,會不會見不到他?”
程馥甄喃喃道,“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洛九少,你可一定要撐住!你還欠蘇彧,欠你哥一次公平的比試呢!
蘇彧很快就找到莫老先生。
蘇彧幾年前結識莫老先生,雖然交情不錯,但也不算深交。
比起多年前,莫老先生蒼老了許多,雙鬢斑白,雙眸渾濁,顯得憔悴。
他看著蘇彧走來,認認真真地打量起蘇彧,視線最後落在蘇彧那雙狹長的眼睛上。
蘇彧一步一步走近,二話不說就拿出那把雕刻刀來,單刀直入質問,“洛九少是駱家之子?”
莫老先生看著那雕刻刀連連搖頭,“蘇彧,怎麼會是你?”
蘇彧苦笑不已,“怎麼會是他?”
“你等等。”
莫老先生從一旁櫃子裏找出了一個信封,遞給蘇彧。蘇彧一看,眼眶終是淥了。
這不是別的,正是當年藏於繈褓中的血書。
這血書裏確實沒有別的,就隻有一個鮮血寫成的“駱”字。
莫老先生至今都不敢相信真相,他幫著洛九少一直在查蘇家,也一直盯著蘇家,他們甚至都查到蘇彧並非蘇家親生之子,可是,誰能想到蘇彧會是駱家的孩子,會是洛九少失散的孿生哥哥?
這是巧合,亦或者算是命運?
“我同駱掌櫃交情頗深,隻是礙於金石盟,我同他並沒有公開往來。駱家大火那日,我在城外,我趕回來的時候已經遲了。我也是偶然收養小九的,哪知道打開繈褓就發現裏頭的東西。幸好小九是被送到聖母大教堂,若要落在別人手裏,怕是活不了了。他這些年,一直都在找你……”
莫老先生沒有說下去,他抹了抹眼角的淚光,哽咽不止。
“我落在蘇家手裏,卻活下來了,嗬嗬!蘇子文還想我繼承蘇記胭脂,想我拿到萬脂胭紅……”蘇彧嘴角泛起自嘲,冷笑不已。
“小九很早就知道兇手是蘇家和石田社,他一直想報仇,他最忌憚的就是你呀!”莫老先生連連歎息。
若不是因為忌憚蘇彧,洛九少也不必潛入石田社,引石田社對付蘇家,他早就勤手了。蘇彧哀傷的眼眸漸漸充滿了仇恨,他冷冷說,“把他救出來,我同他一道報仇!山本一郎還在城裏,滅門之仇,血債血償!”
莫老先生帶蘇彧進屋,從公寓西邊的窗戶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洛九少的病房。
蘇彧看著,冷冷說,“三天,三天之後盧督軍若不出兵,我們就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