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輕輕襲動,吹散了僧侶臉上的霧氣,讓其全身都顯露了出來,隨後霧氣又輕輕飄蕩,一瞬間又將他的麵目盡數籠罩。但是一塵卻真實地看到了方才地景象,雖然僅僅是匆匆一瞥,卻清晰無比,竟然是他自己!
這僧侶與他長得一摸一樣,無絲毫差異。若真要分辨,那便是後者有一泄如瀑的黑發,而前者則是光溜溜的六點戒疤頭。
“若悟真心本空,萬法自然消殞……”
黃衣僧侶雙手十合,顯得飄逸出塵,神聖無比。這實在太詭異了,盡管充溢著仙佛地氣質,但卻讓少年感覺有些恐懼。
黃衣僧侶似謫仙一般輕靈,與一塵交錯而過,卻無法踏上奈何橋,徑自踏波而去。但是,不過短短地半刻鍾他又折返而回,再次追至橋尾。如此幾番往複,總是在古船地周圍漂浮著。
在這一刻,他地氣質雖然空靈脫俗,但是給人地感覺卻像是幽靈沉浮,且有冥燈相伴,似鬼魅無影,很難讓人有正麵地聯想到他是一尊真佛。
忽然,一塵打了一個激靈,背後冷氣颼颼,猛的再探向那僧侶,卻再也見不到了,此刻他已漸漸淡出,消失在了黃泉之水,一種莫名的詭異之感爬上他的心頭。
“一念放下,萬般自在;若悟真心本空,萬法自然消殞……”他沉思琢磨著,方才仔細聆聽到了佛音,正是反複的這兩句。
此幾句畿子卻是他在何處見過,很是熟悉,轉眼稍作思量之下,赫然驚醒,這兩句乃是《無相指》中的經文。
“實相是無相之相,真心是無心之心,真得是無得之得,真用是無用之用;一念放下,萬般自在;若悟真心本空,萬法自然消殞,得無相爾……”
這是《無相指》內一段經文,而那僧侶所念叨的自然是此中兩句,一塵猛然一震,喃喃道:“莫非……他便是《無相指》的創始神僧?”
此神通乃遠古年間一位得道僧人所創,其為一名苦行僧,終日顛簸度化世人。而後集畢生所悟注之於三指之內,其中韻無邊佛法奧義,難以揣摩。一指謂過去,定前世;二指化現在,續今生;三指擬未來,造輪回!過去、現在、未來乃三相,三指定三相,如是爾。
傳言,神僧豐神如玉、驚才絕豔,卻甘為苦行,自願度化世人,出自禪宗。佛門於遠古之初方才形成,當以釋迦牟尼佛為祖,意為一切義成就者,而後被世人尊稱為佛陀,意為大徹大悟之人。佛門分出有一禪宗,始於菩提達摩,盛於六祖慧能。佛法分九乘,自古至今,九乃數之極也。然禪宗即是教外別傳之第十乘,其他九乘皆屬方便為究竟之法門,唯獨禪宗屬於究竟為方便法門。禪宗又名佛心宗攝持一切乘,即沒有佛心攝持的佛法即是行屍走肉。
“是了,怪不得我方才見他真容之時乃是見到我自己的麵孔,這無相神僧倒可謂真乃無相啊!”一塵頗為感慨,心自明了。方才自己心中的想的是自己,故而在那黃衣僧侶皮囊之上所呈現的乃是自己的容貌。
但,令人扼腕的是,如此救世人於大苦大難之中的一尊神僧卻成了一縷神魂永駐這九重之幽,黃泉之上,真是可惜可歎。再次回顧,已然未見其身影,想來是真的消去了。
前方的景象漸漸清晰,依舊是一片荒涼,斷石頹磊,昏蒙蒙的天如鍋蓋牢牢的將這方天地緊緊遮蓋住,九重之幽便如同那囚籠,永不見天日。
“這奈何橋可真不好渡……”一塵搖頭苦笑,須知上臨奈何無去處,下落黃泉徑自中,這其中凶險也唯有他自知。
下了奈何橋,瞥眼間便見到其邊倒插一塊黃色石碑,走上前去仔細觀摩才發現竟然與彼岸那塊石碑是渾然一體。也便是說,一塊石碑斷裂成兩塊,而後被人分插兩岸,到底是何人敢於黃泉之畔做這等駭人之險事?
一塵為之震撼,這其中到底有何辛謎,並不會有人以此取樂,若是那般倒真叫人無言以對了,想來其中必有文章。他靠近石碑,想要細細觀看,而這半塊石碑似乎有先前的那塊不太一樣。圍著它踱步一圈,隱約能看到其背後亦有幾行模糊不清的字眼,卻仿佛有阻力一般令他不能將探知究竟。
他將小金喚出,“嗖”的一聲小家夥淩空而臥,而它的玉瞳則是一眨不眨的緊盯著石碑。霎時,似是陷入了某種幻境,眼神盡是恍惚迷離。見狀,一塵想要強行將之阻斷,幾番之下卻不為所動,心下大驚,一時也焦急不已,不知所措。凝神而視,瞳孔豁然一縮,這居然是要用神魂方能測得,其上赫然有兩行冥文。
嗡!
時下,神魂仿佛陷入了泥潭不可抽出,如同被拘禁了一般。他看到了,兩行冥文在不斷變換,最後形成一段詩文。因受了金鱗的神魂拓印,倒也認得:火照之路淚成河,忘川河岸骨冷徹;三生石前望三生,奈何橋上歎奈何。
做了一番揣摩之後,一塵臉色巨變,怔怔望著石碑一動不動,似定格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