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修行人,三世積精煉。中間一念失,受此百年譴.....”
在平鋪的白紙之上,沾墨的毛筆在抄寫至‘念’字處時,不知為何便停了下來。
外麵的陽光,斜照進屋門大開的房屋之中,卻在距離案桌一步之遙處止步不前。
那案桌後的少年道士,他在皺眉看了一會兒紙上的文字後,將沾墨的毛筆一頭擱在一旁的石硯上,
嗯....醜是醜了點,
但至少,不會再習慣性的寫成橫排簡體?
趙升隨手將紙張卷起放到一旁,隨後,他看向門廳中那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有些無奈的道:
“劉娘子,你真不怕閑人說風涼話嗎?”
“哎呦,奴家就是幹這行當的。”麵容較好的劉娘子一邊坐著嗑瓜子,她還一邊隨口催促道:“小郎君,都近一個時辰了,你思慮得如何?”
“可是我一個時辰前便拒了你。”趙升麵對此女的糾纏,神情有些苦逼的道:
“還有前日,大前日我也都拒了你,你有這功夫兒,去誘騙幾個樣貌比我好的少年郎又有何難?你這又是何必呢?”
聽聞此話,劉娘子也不嗑瓜子了,在用小手帕擦了擦手後,她媚眼含光的看著那個一襲道袍的少年,嬉笑道:
“樣貌好的不難挑,姿儀好的才難尋呢。”
趙升退後一步,打量了自己這上下一身褪色道袍,故作驚奇的道:“就以這般眼光觀人,難怪秦大娘子淩駕你一頭。”
“哼!別在我跟前提那人。”
劉娘子想起那個小賤人,就不禁銀牙輕咬,她神色恨恨的剮了趙升一眼道:“老娘這輩子識人無數,絕不會看錯人!趙小郎君遮遮掩掩的,真以為他人瞧不出來嗎?!”
趙升心下一驚,立時驚聲道:“誰!瞧出什麼來了?!”
這般反應,反倒讓劉娘子有些犯嘀咕了,再次仔仔細細的打量了趙升一眼後,她神色狐疑的道:“趙小郎君不會是哪家罪官的逃逸人吧?不然,哪來的這般眸光豐斂,一看便知是學富五車。”
一番吹捧之語,讓趙升有些渾身別扭,他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隨手指了指一旁的卷起的白紙,道:
“我這幾天的醜字,劉娘子又不是沒見著,招我入閣,也不怕砸了你招牌。”
“又不是非要寫字作詩,吹鼓彈唱也可後天習得,我閣內可不缺技巧嫻熟的妓藝人。”
“任你說破嘴,我也隻有兩個字,
不去。”
“嗬嗬...”劉娘子用帕掩嘴,輕聲笑道:
“奴家可是聽說,若是月末再不交付租金,這座小小道觀,便要被樓店務收回了吧?就如今這年歲,小郎君到時又該何去何從呢?”
毫無疑問,此話抓住了趙升的致命弱點,他在內心歎息一聲的同時,微笑回應道:
“這也正是我困惑之處,就如今這年歲,你這行當怎的還反其道而行之呢?”
“哎呀,小郎君這就不懂了吧,去歲發大水後,那些鄉裏田間逃荒的人家那可是數不勝數,如今與人簽契,不知比太平時節便宜了多少哩。”
劉娘子這一番話語,令趙升麵色微微凝重,
他倒是沒想到,鄉間災情竟能蔓延至此,畢竟道觀所處的城郭外,也不過是沒腳的水勢罷了。
陽光越過門檻,斜斜得照射進房間中,
整個空間在靜默了一會兒,方才傳來趙升的淡淡話語聲,道:
“貧道一心向道,無意涉足紅塵,劉娘子還請離去吧。”
“嗯~”
劉娘子咬著小手帕,發出一聲奇怪的輕吟,她眉眼含羞的看著趙升平淡的神情,嬌聲嬌氣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