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春光好(1 / 2)

冬去春來,轉眼是第二年(1016年)春,汴京城又是煙花楊柳,綠意央然,芝春於宮中正思家中父母如何,妻兒是否平安。忽接信使送書至,拆開一看,正是妻子胡琴來信,妻子道:家中一切都好,二老皆安,妻於今年初春,已生一小子,極象夫君,是為可賀。現小子已二月矣,望夫君能休假回家探視,予小子起名。芝春撚信,不禁大喜,暗道:我當爹了!可是又不免惆悵,自己身為禁軍,哪裏能回家?不講請假繁瑣,就是李昭和那關就過不了,因為曾有禁軍母親病故,李昭和就是不準其離京。

葉芝春躊躇再三,隻得回信道:欣聞為人父,喜從天降,夫君甚慰也。然有公務在身,操習繁忙,不可探視,是為撼事。恕夫君不回,未能向二老叩安,甚愧也。望賢妻保重身體,敬重雙親,撫育幼子,為夫感激涕零也。今夫君為小子取名:葉守享,又名葉享。就此住筆,一切托賢妻為念。

芝春讓信使帶走書信,心中卻是一陣淒然,想自來京城已一年,卻不能回家探視,委實對不起爹娘。李元見芝春悶悶不樂,問道:“葉芝春,有何心事?”芝春道:“離家一年,思父母妻兒,故心中煩悶。”李元道:“原來如此,你我何不乘今日無事,去汴河一遊?散散心。”芝春道:“也好,今日你我正好無事。來京一年,從未出宮看過汴京城。”李元笑道:“身在京城,不看一看,豈不是人生撼事?”說罷二人於都虞候李昭和處請示,準予出行。二人卸下禁軍服裝,換成一身白衣,頭戴荊冠,頃刻變成兩位風度翩翩少年。

二人出宮門,上禦街,徑直往汴河而行。此時正值春guang明媚之時,遠見汴河如一條綠練,往東飄去。汴河兩岸,桃紅柳綠,一座大拱橋,橫於汴河之上。但見大橋西側有一處貨攤擺賣,貨攤上擺有刀、剪、瓷器等。還有賣茶水的,有打著太極旗的算命先生。許多遊客倚橋而立,指指點點,觀看河中往來的船隻,或即興作賦吟詩。大橋中間的人行道上,是一條熙熙攘攘的人流;有坐轎的,有騎馬的,有挑擔的,有趕毛驢運貨的,有推獨輪車的,間或有一頂頂地花橋通過,那是些達官貴人,或是公子小姐來河邊賞春的。大橋南麵和大街相連。街道兩邊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街道向東西兩邊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較寧靜的郊區。汴京如此繁華,令二人興趣頓來,即隨人流,越橋而過。李元道:“我們何不上舟船一搖,豈不快哉。”芝春道:“好。”

二人即於河邊,叫來一船家,船家為一中年人,是京城人氏,已在河上擺渡三年。二人沽酒登舟,船家搖舟緩緩溯流而上。二人站立船頭,把酒臨風,春江水暖,輕風撲麵,倍覺愜意。忽一大舟順流而來,船有二樓之高,雕梁畫棟。舟中有四位書生打扮之人,還有四位美豔絕倫女子,皆粉麵含春。其一人身著白衫,二十餘歲,站於船頭,玉樹臨風,風liu倜儻,白衣書生正迎風吟詩,聲音朗朗,聲達兩岸:

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

漸霜風淒慘,關河冷落,殘照當樓。

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

惟有長江水,無證東流。

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渺邈,歸思難收。

歎年來蹤跡,何事苦淹留。

相佳人,妝樓顒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

爭知我,倚闌幹處,正恁凝愁。

(柳永:《八聲甘州》)

芝春聽聞此詞,驚其才智,白衣書生當真不同凡響,隻是此詩也太過愁情,現在是春季,卻吟傷感之秋。書生吟詩罷,一女子擁書生笑道:“才子好句,天下無雙,不知又想念哪位娘子?”書生隻是舉酒苦笑。另一書生道:“你們有所不知,他這詞乃是專寫給那範大小姐的。”眾女子皆道:“哦?哪個範大小姐,能得我們柳公子垂青?”書生隻是笑而不答,感情他姓柳了。一書生道:“咳,範大小姐,你們也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範仲淹之妹範雲青。”“範仲淹之妹?”芝春一驚,去年剛來京城不是與範雲青有一麵之緣嗎?她和這個書生是什麼關係?白衣書生還是不答,看河麵,悵然若失。忽又吟道: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摧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沈沈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晚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書生吟罷,意猶未盡,極目遠望,似沉醉於離別之中。船上眾人竟也癡了,這首詞情惜別之情躍然可見,真是千古絕唱。不講船上姑娘們呆了,就是芝春也暗暗稱奇。